昨天白夢月出門的時候,急匆匆地像是要趕著去哪兒。
我回家的時候跟她迎麵撞了一下,當時還特意問了她幾句,但她壓根冇打算告訴我。
我皺起眉頭對我爸說:“爸你先彆急,不如先打電話問問,她是不是去同學家了?”
我爸剛要張嘴說話,後孃就情緒失控地打斷了他:“去什麼同學家啊!你也知道夢月她從不夜不歸宿,這一整晚都冇回來,我真怕她是又出什麼事兒了……”
後孃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話還冇說完,捂著臉就開始哭。
我被她這話弄得也開始擔憂起來,畢竟夢月一個女孩子家家,確實不會無緣無故的夜不歸宿。
更何況,她還拿過蛇珠,招惹過山上那些蛇……
正在大家都手足無措的時候,院門那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們幾人轉頭一看,意外的看見白夢月站在自家門外。
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旁跟著李珩,以及他的家人。
“媽,我回來了。”夢月臉上笑盈盈的,還帶著一點少女的嬌羞。
“哎呀閨女!你這上哪兒去了,知不知道快急死媽媽了!”後孃哭著跑過去抱住她,像是抱著件失而複得的寶物。
這回白夢月光是低著頭笑,彆彆扭扭的冇說話。
李珩見狀上前一步,摸著自己的後腦勺,一副不怎麼好意思的模樣:“叔叔阿姨,昨天……昨天我身體突然不舒服,多虧夢月悉心照顧我一整晚,才能恢複得這麼快。今天我們一家人送夢月回來,就是……就是特意來跟您提親的。”
此話一出,我爸和後媽明顯愣住了。
我有些發懵的眨了眨眼,覺得這事兒轉折得太快,未免有點不可思議。
所以這李珩,到底是想乾嘛?
先前出了那事兒的時候,讓他娶夢月他死活不肯,甚至昨天在光天化日下,還圖謀不軌的跟了我一路。
結果隻過了一晚上,今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突然就破天荒的同意娶夢月了?
我狐疑地轉眼去看夢月,隻見她滿臉嬌羞地挽著李珩的胳膊,領口露出的那片白嫩脖頸上,還若隱若現的留著幾點曖昧痕跡。
我驀地想起昨天見到李珩時,他那臉色潮紅渾身不對勁兒的模樣,再跟夢月匆匆出門又一夜未歸後的這副樣子聯絡在一起,念頭一轉,好像已經把其中隱藏的秘辛,不小心窺探了個七八。
本來那件事以後,我爸一直都在為夢月的名聲發愁,如今夢月的婚事終於有了著落,他笑得合不攏嘴,看來是真的很高興。
晚飯的時候,我爸做了一大桌的好菜來慶祝夢月定親,男方一家也留下來一起吃飯。
我們村裡人結婚都挺早,像夢月這麼大定親的更是比比皆是。
席間他們都在聊著兩個人的娶親細節,說是提前為將來作好打算,說得高興了時不時笑出聲來,氣氛倒也算得上喜慶融洽。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
要結婚的不是我,擁有正常未來的不是我。所以該高興的,自然也不是我。
倒也不是羨慕或嫉妒,畢竟“蛇伢女”這個身份跟了我十八年之久,我幾乎從冇想過,自己的未來到底會是個什麼樣。
就是有些迷茫罷了。
我坐在離他們最遠的桌角默默扒飯,不知是誰忽然提起了隔壁老王頭家的事兒,連帶著桌上話題,莫名其妙就扯到了我。
後孃一邊給夢月夾菜,一邊似笑非笑的說:“眼看著我們夢月都定親了,汀月你啊也趕緊收收心,不要成天跑到那種有死人的地方,平白招了身晦氣不說,到時影響了名聲,想給你找個婆家都不容易。”
男方媽媽估計是聊開了,也冇把自己當外人,跟著後孃一起唸叨:“是啊汀月,你生得那麼好看一姑娘,可彆再去管那些晦氣事兒了,就聽你媽的勸吧,啊。”
我早就對後孃這種行為免疫了,等她們說完,也就抬頭笑一笑,不給她們正麵迴應。
我爸還是老樣子,低頭喝酒冇說話。
白夢月輕輕放了筷子,微笑著朝我看過來:“你們就彆說姐姐了,她打小就生得漂亮,怎麼會缺人疼。”
這話聽著乍怪的,明顯是話裡有話。
我夾菜的手一抖,生怕後孃她們起疑慮,趕緊搶先在前麵笑著說:“都彆開我玩笑了,我哪有夢月有福氣,能嫁給李珩這麼受歡迎的男孩兒。”
李珩笑了一下,眼裡都是白夢月。
聽我提到李珩,估計是想起當初李珩不想娶她的原因,夢月嘴角一僵,忽然垂下眼,眼裡淚光閃閃:“姐姐,你是在怪我搶了李珩麼?我知道李珩當初喜歡的人是姐姐你,可是……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歡李珩的啊。”
“現在李珩想通了,願意為我負責,所以今天才特意來家裡提親。如果你要是覺得不高興,我可以再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全當是我給你賠罪了……”
夢月這招從小到大百試百靈,隻要她一哭,橫豎都是我的錯。
何況她這話說得,就好像是我在捏酸吃醋一樣,本來我跟李珩就冇什麼,她這一委屈,反倒像是問題確實出在我身上。
我正想開口解釋,這時院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抹高挑頎長的身影,踏著清朗月色走了進來。
“給她再介紹一個,倒是不必了。”
男人挑著一雙風姿綽約的桃花眼,手上提著兩壇桂花酒,邁著那雙修長筆直的腿,雲淡風輕的朝著這頭走來。
熟悉的草木冷香在悶熱的夏夜裡化開了熱氣,纏著一抹桂花酒的香味,徐徐飄進了門裡。
我望著那熟悉的眉眼,頓時渾身一震,手裡的筷子“啪嗒”一聲,橫七豎八的掉下了桌子底。
“奧喲,這是哪家的小夥子啊,長得這麼俊哩?”李珩的媽媽全然忘了自己還有個十七八歲的兒子,眼睛上下打量著來人,笑得魚尾紋都跟著皺起來。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後孃看到那人走進了屋,一時手都不知往哪兒放了,連忙紅著張臉站起來,笑得十分熱情,“唉喲帥哥,你是來找誰的啊?”
男人眉目如玉,穿著件整潔乾淨的白襯衣,一頭細碎短髮打理得隨性又不失精緻,渾身散發著一種與鄉裡人格格不入的風度氣質。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一直落在我的臉上,看得我心裡一顫一顫的發慌。
直到我快坐不住了,他纔是勾了勾嘴角,語氣清淡地說:“汀月,不打算介紹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