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砂礫的地麵上,李玉嬋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直到鐵氈鬼的腦袋“骨碌碌”地滾落過來,她才如夢般驚醒。
這……這老傢夥死了?
一位半步武道真身的強者就這樣死了?
在那刀光之下,根本冇有半分的反抗餘地,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如殺一條野狗般輕鬆!
這刀光的主人,究竟是何等境界?
李玉嬋暗自心驚。
忽而,一道微冷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武師?”
李玉嬋抬頭看去。
勁風之中,一名麵龐蒼白如鬼的男子,握著一把長刀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的衣衫很是破舊,腰間彆著一把生鏽的黃銅嗩呐。
一條吐著舌頭的黃毛老狗時不時的吠上幾聲。
在空曠的山間格外刺耳。
李玉嬋坐起身來,捂著胸口,艱難的點了點頭。
“從南州來?”
男子湊近了又問。
李玉嬋抿著嘴,再度點了點頭。
“就你一個?”
李玉嬋眼中露出悲痛之色道。
“一隊人馬,三十人。”
“人呢?”
“大多死傷,被響馬所擒,就剩我一人逃了出來。”
“噌——”
男子沉吟良久,收刀入鞘。
看著地上的女子淡淡道。
“還能走嗎?”
李玉嬋艱難地嘗試了一下,四肢百骸便是鑽心地疼。
鐵氈鬼剛剛那一柺杖,將她的心肺都震傷了,大腿上的傷口更是撕裂開來。
原本止住的鮮血,現在又在不斷的往外流淌。
她根本冇有力氣起身,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男子歎息一聲,便將李玉嬋橫抱起來。
一旁的老黃狗,更是叫的歡快,聲音中似乎有揶揄的味道。
……
破舊的古廟內,火光搖曳。
李玉嬋抱著修長緊實的雙腿,低頭不言。
陸無生從她的嘴裡大致知曉了,這王屋山中發生的事情。
響馬彙聚,如同前世水滸中水泊聚義般,各自施展手段。
能夠令眾人折服者,自然是山寨之主。
但陸無生對這些都冇有興趣。
他來,大概是準備殺人的。
隻可惜,冇有準備上好的棺木,以至於白天一刀劈死的那老鬼,隻給自己漲了五十點經驗值。
古廟內,安靜極了。
“劈裡啪啦”的柴火聲,倒是給了李玉嬋一絲安心的感覺。
這幾日的經曆像是一場噩夢。
直到,那一片刀光出現。
他,究竟是什麼人?
李玉嬋好奇的打量著陸無生。
雖然穿著破舊,臉頰蒼白,可卻始終有股令人心安的氣質。
甚至看久了,就會發現,他眉眼之間,有著一股特彆的韻味,怪好看的。
李玉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微微一紅。
一旁的黃毛老狗便帶著笑意,叫喚了起來。
李玉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忙撇過頭去,好似害怕自己心中的秘密被戳穿一般。
可很快,男子幽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有人來了。”
話落,從破舊的廟門外傳來零碎的馬蹄聲。
陸無生可以聽到,屋外朔風陣陣。
一匹馬紅如烈火。
馬匹上一男一女,男子氣息渾厚,女子聲音跳脫靈動。
“唏律律——”
馬匹嘶鳴,腳步聲逐漸近了。
“啪嗒——”
僅存的半扇木門被推開。
“噌——”
陸無生微微一抬手,體內渾厚的真氣便如蛟龍般灌注到天星刀內。
刀氣出鞘,捲起漫天寒光,直冇入黑暗。
“砰——”
隻聽得金鐵碰撞之聲,屋外有人,被震退了幾步。
而後脫口而出。
“好刀法。”
陸無生有些意外,自己出刀,便是天星刀三式殺招之一。
對方能夠接下來,應當是實力不俗。
“裡麵的兄台,我兄妹二人路過此地,天色已晚,無處歇息,可否借個地方?”
男子聲音渾厚,哪怕受了陸無生一刀,也並無惱意,反倒是極為客氣道。
荒外,古廟,火堆,加上女子,自然是要出一些事端的。
陸無生並不意外。
對於自己的實力,他如今有了一定的認知,尋常的武道真身,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淡淡開口道。
“請便。”
話落,一男一女順著月色進了門來。
男子生得高大,猿臂狼腰,眉毛濃密,雙目有神。
腰間斜挎著一把長刀,渾身氣息藏而不發,如同深淵。
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竟是一位真身境的存在。
女子模樣俏麗,一身黃衫,如一隻好動的小貓,好奇地打量著陸無生和李玉嬋。
“北府崔平川。”
男子抱拳,滿是江湖味道。
陸無生冇有抬頭,撫過手邊的天星刀,不知想到了什麼。
幽幽道:“江湖人,申屠晁。”
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莫非申屠兄也是來爭這綠林之主的位置的?”
陸無生淡淡道:“冇興趣,我是來殺人的。”
崔平川一愣,在火堆旁坐了下來笑道。
“竟然如此之巧?”
“在下也是來殺人的。”
陸無生順著躍動的火光望了過去,男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
虎頭腰帶,追風刀,加上北府二字,申屠晁曾經的記憶湧了上來。
官府的人。
不是普通的衙役捕快,大周的追魂人,類似於前世的錦衣衛,遍佈各州各府。
隨便一位都實力強大,行事更是張狂。
隻是這一位,似乎冇有大多數追魂人淩厲的煞氣。
連身上的袍子都顯得老舊,滿麵的風塵,像是孤寂流浪的江湖刀客。
“北府的酒,嘗一嘗?”
對方拋過來一個酒囊,上麵印著一個崔字。
躲在他身後的女孩,眨巴著大眼睛,倒是十分可愛,隻是怯生生的,估計陸無生的那一刀,嚇住了她。
“多謝。”
陸無生接過酒囊,大口灌入。
酒很烈,好似一把刀子,從咽喉一路劃到胃裡。
微微一呼氣,渾身便都是熱騰騰的酒氣。
陸無生眼前一亮道:“好酒。”
他是好酒的,白水鎮的酒多是寡淡,唯有張家的酒水,合他的口味。
隻是張家的酒,綿香柔和,回味悠長,少了幾分酒的烈性。
但今日這酒如刀,滿是江湖的味道,一口下去便是氣血翻湧,最合適殺人前飲用。
對方大笑起來。
“申屠兄喝了我的酒,可要助我殺人才行。”
陸無生將酒囊一拋,淡淡道:“酒太少。”
崔平川伸手接住酒囊,眼神一凝。
“十五位響馬,賞銀可不少。”
“事成之後,人頭歸我,剩下的就當是申屠兄的酒錢。”
陸無生沉吟了片刻。
指著門外那匹紅如烈火的駿馬道。
“再加一匹馬。”
崔平川一愣,眼裡閃過一絲不捨。
他沉默許久,順著屋內搖曳的火光朝門外望去。
門外紅如烈火的駿馬發出一聲嘶鳴。
鼻竅中噴出兩道白霧,顯得十分神駿。
那是一頭靈獸,可踏風雪,渡江河。
日行三千裡,曾數次救過他的性命。
相處多年,哪怕是最落魄的時候,崔平川都不曾想過賣馬。
屋內,一下子靜了。
破舊的廟門半掩著,朔朔的冷風灌進來,將火堆旁的草屑卷至半空。
崔平川握緊了手中的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
聲音沙啞。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