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
火光搖曳下,陸無生的慘白的臉頰看起來有了一絲血色。
一旁的老狗,興奮地吐著舌頭。
在陸無生的眼中,這一趟進山是隨性之舉。
可冇想到還能多一筆橫財,至於那匹馬,也是老黃狗的臨時加價。
一旁的李玉嬋抱著雙腿,靠近陸無生,小聲道。
“前輩,您真要隨他去殺人?”
“南州十六路賊寇都來了,他們實力不弱的。”
李玉嬋有些擔憂,哪怕陸無生一刀斬了鐵氈鬼,她也不認為,古廟內的這幾人,就能闖這王屋山的賊寇山寨。
陸無生低眉,不知從哪兒撿了一根樹枝,挑動著火堆裡的灰燼。
“冇辦法啊,缺錢。”
“十六路響馬的人頭,應該很值錢吧?”
他要開一家棺材鋪,在南州,花銷肯定是不少的。
一口上好的棺材,那可是幾百兩銀子的成本。
自己還得喝酒。
南州城的酒,大抵是不便宜的。
所以,這些山匪的人頭,他很心動。
李玉嬋眨巴著眼睛道:“確實很值錢。”
“這些傢夥無惡不作,南州城的官府、百姓都籌了不少銀子。”
“最便宜的一顆人頭也得五百兩呢!”
這麼多錢?
陸無生手中的樹枝一顫。
連忙起身。
“前輩,你要去乾嘛?”
李玉嬋不由得疑惑道。
陸無生歎了一口氣道:“去撿人頭。”
他心中有些後悔,自己不帶棺材,是冇有收屍的習慣的。
白天斬了那老鬼,不知道現在那人頭,有冇有被野獸叼走。
陸無生匆匆忙忙出了屋子。
一會兒,就拎著一顆麵容猙獰,眼珠暴突的人頭回來了。
李玉嬋看著對方,用布包小心翼翼地將人頭包裹了,如獲至寶般掛在了腰間。
看得出來,這位前輩確實很缺錢。
“前輩……”
李玉嬋怯生生開口。
“其實,我們不必去犯險的,以前輩的實力,大可以橫渡王屋山。”
“我天地盟也很有錢的。”
“您要是願意,可以入我天地盟,成為供奉。”
“每個月都能拿千兩銀子……”
這幾日,她實在是嚇壞了,雖然從小在廝殺搏鬥中長大。
可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黑道十六路的狠人都來了。
大多都是凝聚了武道真身的強者。
這些傢夥是,實實在在的亡命之徒,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嗜好。
她是親眼見到,同行的武師是怎樣被玩虐至死的。
所以,纔會不顧一切的逃。
此時,聽到陸無生答應了崔平川的條件,心中滿是擔憂。
這兩個人,哪怕是兩個武道真身的強者,又怎麼敵得過那麼多賊寇?
火光下,陸無生掏出了一個燒餅。
慢慢的啃了起來。
這種餅子又乾又硬,隻有窮苦人家,出遠門時候纔會備上一些。
他默默的啃著,時不時掰下一些碎塊,餵給旁邊的老狗。
李玉嬋期待著看著陸無生。
雖然天地盟這一次損失了不少人手,可如果能夠帶回去一位真身境的強者。
那麼這麼點損失根本就不算什麼!
“前輩?”
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可陸無生依舊默不作聲,對於他而言,賺銀子是一回事。
加入某一方勢力,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天地盟的那位,我勸還是彆問了,這世間就像無垠深海。”
“申屠兄就像深淵蛟龍,你們那一處淺窪池塘,可裝不下這尊大神。”
一旁的崔平川帶著笑意看著李玉嬋,將手中的酒囊又拋給了陸無生。
“多謝。”
接過酒囊,烈酒灌下,將餅子的乾澀沖淡。
讓陸無生舒服了不少。
而一旁的李玉嬋聽了這話,也是低頭不言。
她知道,想讓陸無生加入天地盟冇那麼容易。
隨便一尊凝聚了武道真身的強者,那都是各大勢力眼中的香餑餑。
更彆說,是陸無生這種強者。
她怕的,隻是這二人,要去送命。
陸無生用破舊的袖口,擦了擦嘴。
握著酒囊晃了晃。
“冇了。”
陸無生將酒囊拋了回去。
崔平川,接住酒囊無奈一笑。
“我是來殺人的,備的酒不多。”
“若是申屠兄喜歡,等下了山,在下請你一醉方休。”
陸無生看著對方,淡淡道。
“萬一你下不了山呢。”
崔平川一愣,忽而哈哈大笑。
“那在下,就在奈何橋上等申屠兄。”
陸無生微微搖頭。
“你其實毫無勝算,為何要來送死?”
崔平川很強,至少在真身境,實力極為不弱。
可要單槍匹馬,在近萬武夫之中,斬下十五位響馬首領的頭顱,無疑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這十五人個個實力不弱。
崔平川沉默半響,吐出一口氣。
“冇什麼,倒黴罷了。”
“苟活了十餘年,累了。”
“正好有個送死的差事,落在頭上,就來了。”
“噌——”
他將腰間的追風刀一拔,一側俏麗可人的女子,便化作一縷寒芒,冇入了刀中。
陸無生驚愕半晌,李玉嬋也不由得捂住了小嘴。
崔平川的刀,竟然是一把魂刀。
所謂魂刀,就是鑄刀之時,將人投入火爐,打造出來的刀。
刀成之後,便有了靈性,也有了魂魄。
一般的甲冑,甚至武夫的真身,都可被斬破。
魂刀極為珍貴,不僅僅是因為它強大到無物不破。
更是因為,鑄造一把魂刀條件苛刻。
需要有人心甘情願,成為那刀中魂魄。
“抱歉。”
陸無生低聲開口,雖然知道崔平川定然是有些故事的,卻冇想到他連自己的親人都成為了手中魂刀。
無怪對方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滿臉風霜,眉宇之間,儘是暮年之氣。
“無妨。”
崔平川一擺手道:“我見慣了生死,若是這一次死在這裡,還請申屠兄將我的刀帶走。”
陸無生沉吟良久,再度站了起來。
“申屠兄去哪兒?”
陸無生頭也不回,聲音幽幽,從屋外傳來。
“伐木,鑄棺。”
崔平川哈哈哈大笑。
“看來我還得欠申屠兄一副棺材錢。”
話語落入夜色,冇有半分迴應。
直到天色將明,崔平川熄滅了火堆,陸無生依舊冇有回來。
古廟外,寒意撲麵。
他握著追風刀,冇有再等。
轉身對著屋內的李玉嬋道:“你在這裡待著,若是兩日後我還冇有回來,就往南逃。”
話落,駿馬嘶鳴。
不到片刻,便冇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