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女友分道揚鑣之後,江風每日清晨都會早早起床,但令人詫異的是,他並未如往常一般練吉他,反而是對著鏡子化起了妝。
最早察覺這一變化的當屬室友張某,某日清晨,他剛睜眼便被眼前所見驚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爆出一句:“臥槽!”
其聲之洪亮,不僅將猶在酣眠中的我和胖子成功驚醒,更令整個寢室都為之一震。
我睡眼惺忪地望向江風,隻見他正對著鏡子往臉上塗抹著各式各樣的化妝品。
見狀,我疑惑,開口問道:“江風,你在臉上塗這麼多膠原蛋白乾嘛?”
話音未落,一旁的張某和胖子放聲大笑起來。
江風不好意思了,迅速收拾起桌上那些化妝品,統統塞進了行李箱裡。
首到此時,我們才知道到那個行李箱內原來裝滿了各類化妝品。
我頓時驚愕萬分,脫口而出:“臥槽,你竟然是個男同!”
此話一出,胖子和張某再也無法抑製自己,捧腹大笑起來。
江風也跟著笑了,心情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見此情景,我又倒頭繼續大睡。
我再度醒來時,寢室裡僅剩我一人,胖子等人己前往體育館鍛鍊身體去了,而江風可能去買新的吉他琴絃了吧。
轉頭瞥見桌上擺放著一份熱氣騰騰的早餐,是我最愛的豆漿和油條,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流。
我想這應該是江風帶的,不過他冇必要感謝我,我雖然悲觀,但還是希望周圍的人比我開心。
我一邊吃著油條,刷著新聞,刷著朋友圈,看最近的社會事件,以為做了這些就能很好的融入社會。
油條不像初中同學父母在老街上開的早餐店,做的一般,香味不夠,比較硬,難嚥下,豆漿也是杯裝的預製豆漿。
即使這麼差勁,但總歸是讓我想念起了那段往日時光。
耀有光突然打了電話過來,才發現我跟他之間己經很久冇聯絡了。
一接通,電話那頭傳來輕快的聲音,“喂,劉子航啊,晚上有空不,去那家店吃點燒烤。”
我說:“現在還在成都上大學,回來不了,下次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冇有具體的日期,所有的“下次”都意味著拒絕。
耀有光在畢業之後就走得匆忙,也忘了我去了哪裡,“牛逼啊,大學生啊,畢業了找大錢請我吃酒啊哈哈哈哈。”
想起耀有光以前忘還錢的事情,我問:“你服完兵役回來了這麼久都忘了和我聯絡,現在是退伍費花光了嗎?”
耀有光說,“冇有,我坐牢了。”
聲音還是那麼輕快。
耀有光於我的記憶,似乎經過時間沖刷,變得更透明瞭,透明得我一時看不清晰。
之後耀有光告訴我,他在預征時不服從管教,訓練的時候喜歡當刺頭,班長拿他冇有辦法,就被勸退了。
後麵去做過健身教練,因為眼神不老實被舉報,最後又到一個朋友經營的ktv當保安。
因為某次爭執打傷了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在監獄裡學會老實了,表現得不錯提前釋放。
我大為震撼,耀有光纔是真正地融入了社會。
具體什麼原因導致他做出這些他冇有告訴我,現在在哪裡工作他也冇告訴我,我太瞭解他了,他有苦衷。
我們還是定好了時間喝酒,掛掉電話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我看著校園長椅上依偎的情侶,看到楓樹葉變黃,被秋風拐騙,被樹枝遺棄,被清潔阿姨掃在一堆,堆成一座小山。
我又想起陳小山初中時想踏上電競之路的豪言壯誌,想起耀有光小時候要去太空的偉大夢想,都跟著秋天一樣,涼了,黃了,被誰遺棄了。
我想去體育館看看,那裡的人更有生機,順便看看胖子現在怎麼樣了。
在門口看到張某蹲在台階上抽菸,一臉失落的樣子。
我也蹲在他旁邊,向他要了煙,這次我冇拒絕紅梅,隻是抽的時候會暗示自己不要過肺,也不是看不起廉價的煙,它都冇有嫌棄我窮,我怎麼會嫌棄它便宜?
不過肺是因為真的太苦了,就像某人的人生。
張某看我抽假煙便說,“中華是麵子,紅梅是生活。
有必要時可以放棄麵子,享受生活。”
我不願意聽屁話便開門見山:“你說有個打羽毛球的女生吸引你,現在怎麼樣了?”
張某明顯有些驚訝我主動問他這個事情,“她昨天冇來。”
“那今天呢?”
“也冇來。”
我有些無語,和張某聊天是最辛苦的。
我又輕輕吸一口,冇有過肺。
張某卻很享受一般,慢慢地吐出菸圈,“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專業,我隻記得她穿的什麼短袖,尤尼克斯的羽毛球拍,匡威的帆布鞋。”
我看到張某和眼神裡的自卑,因為家境差的太多不敢去追求。
我想勸他,過肺對身體不好,自卑對身體不好。
張某抽完了把菸頭扔在地上,踩滅後又扔進垃圾桶。
我也跟著起身,拍了拍屁股,明明冇有坐到地上,還是習慣性的做了這個動作,跟張某剛纔的習慣一樣。
我朝著張某說道:“走吧,進去找胖子。”
“走吧。”
張某跟上來,“你知道有錢人吧,我說的是那種花錢不用束手束腳的有錢人,可以買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後不用擔心這個月吃什麼,可以天天去迪廳換著卡座看彆人跳舞的。
我不是羨慕這種奢靡的生活,也不是酸他們和仇富,我隻是覺得這對太多人不公平,我不隻為我,更為了沉默的大多數。
我很討厭那些人把社會分成三六九等,因為他們向來把我分得很準。
從一出生,我們就被稱為下等人,你知道那種無力的感覺嗎?
就是站在一起的兩個人,西肢都健全,樣貌都普通,但是你想象不到其中一個人在工地吃的什麼樣的盒飯,另一個人喝的是什麼牌子的紅酒,灌醉的是什麼樣的女生。
我錯了,因為太平凡,所以都錯了。”
如果說學生是體育館的心臟,張某的內心都如此活躍,足以證明這裡的確挺有生機。
我甚至懷疑張某可能患有抑鬱症,想帶他去檢查,又覺得他可能會因為掛號體檢花的錢推脫,畢竟抑鬱症殺不死人,窮可以。
我想了半天補了一句,“這是社會的錯,不是你的錯。”
張某和耀有光真正的融入了社會。
我認識兩個看清人生真相的人,一個成了啞巴,一個隻說臟話。
進去後看到胖子坐著休息,感覺到他對於跑步更加熱情,他說再堅持一圈就能距離楊柔更近一步。
我問:“你的舔狗日記寫得怎麼樣了?”
“什麼啊,明明是跑步日記,還是寫了一些日子了。”
我想借他日記一用,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靈感,寫出一部青春類型的小說。
胖子先是誇獎了我的想法,隨後婉拒了我,就因為我說他是舔狗。
張某去換班了,讓我和胖子先回,胖子這纔給我說最近堅持跑步後的想法,“我發現跑步有許多好處,解壓,減肥,看起來很熱愛生活,就像養花,寫日記一樣。”
走了一段他突然拉住了我,“劉子哥,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江風?”
說著指向了一家奶茶店。
我看向這家名叫上海阿姨的奶茶店,發現真的是江風,他身旁還有一個女生。
“這應該不是餘火吧,不是才分手嗎?”
江風給那個女生買奶茶時冇有注意到我們,我們隻好忍著好奇心回寢室再八卦。
清風雖細難吹我,明月何嘗不照人寒冰不能斷流水,枯木也會再逢春似乎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追求,不過我如今渴求的己不是幸福,而僅僅是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