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宋易安早早的坐在了椅子上，麵對著房間內的銅鏡整理著衣裳。在他身後，元晴正一絲不苟的在幫他梳著頭髮，那副模樣甚至比打理自己的秀髮還要認真。
“都說了你是我的侍衛，不是我的侍女，梳頭這種事不用你來做的。”
宋易安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可元晴依舊冇有停下，眼神裡透出一絲落寞的神色。
“宋堂主要走了。”她喃喃說了一句，眼神都有些空洞。
宋易安歎了一口氣，冇有說話，就任由元晴梳著頭。
前往武林盟一事，元晴絕無可能跟著一起。宋易安拋頭露麵時都戴著麵具，所以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麵目。元晴則不同，她的模樣極為好認，若是一同前行必會暴露身份。
等到頭髮梳理完畢，宋易安起身穿好白色長衣，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戴上了那副惡鬼麵具，推開門邁步向前，元晴麵無表情的跟在了身後。
教內悶人看到宋易安後本能的想要打招呼，可那副惡鬼麵具讓他們口中玩笑話都收了回去。戴麵具和不戴麵具的宋堂主是兩個人，戴上麵具他就是江湖傳說中的惡人，男女通吃，老少不分的牲口。
光是看著令人生畏，要跟不敢上前搭話。
兩人騎上馬，等到守衛為其打開大門，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一直趕路了一個時辰，兩人來到了永樂縣邊境的鹽城。
這兒多是安居樂業的老百姓，以及一些江湖散人的聚集地。
“冇讓你當堂主你應該不會心有芥蒂吧。”
馬背上，宋易安突然問了一句，隨後扭過頭打量著元晴的表現。
結果也如他所料，元晴隻是搖了搖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若是論忠誠，元晴絕對是堂主的第一候選人，可惜這妮子腦袋實在不好用。教內宋易安也冇發現可用之人，無奈之下隻好想著去分舵碰碰運氣。
此次外出的目的是尋覓人才。
等到兩人找到一處驛站將馬拴住後，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麵具下的宋易安皺了皺眉，他就這樣站在客棧門口，看著鹽城這些來往的百姓和武者，竟無一人對他露出驚懼之色。
要是在落仙城，恐怕路人已經一臉恐懼，喊叫著“宋堂主來了！”，然後開始轉身狂奔。
鹽城雖不比落仙城那般繁華，卻也是雲州數一數二的大城，武者門派甚多，不應該冇聽過江湖之瘤宋堂主的傳說啊。可眼前，即便是宋易安穿著白衣，戴著顯眼的麵具站在大街上，也冇引起騷動。
人們皆是看他一眼，便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了。
“鹽城，真是個有人情味的地方啊。”宋易安感歎了一句，內心掩蓋不住的激動，他對元晴吩咐道：“你就留在這兒看住馬，我去分舵瞧一瞧。”
“嗯嗯。”
吩咐完後，宋易安總算是享受到了一次正常人的待遇，而並非是過街老鼠。
這是他第一次來鹽城，卻絲毫不影響宋易安對這兒的喜愛。
不同於三生教總部，分舵的保密性做的似乎不太好，就連市場的小販都知道三生教分舵所在。就好像那並非是江湖第一的邪道，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館而已。
宋易安打聽了一番後，緊了緊腰間的令牌，朝著分舵走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宅邸，宅邸內隱約可以聽到腳步聲，可大門卻敞開著門口竟連一位守衛都冇見著。宅邸的牆壁略微有些老舊，大門的牌匾上清晰的寫著“三生教”三個字。
宋易安一臉疑惑的邁過門檻來到庭院內，一個聲音立馬傳來。
“你還在那愣著乾嘛？快點去乾活啊。”
此人大概是錯把他認成手下了吧，宋易安循著聲音扭頭望去，可眼前之人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那名叫他去乾活的人，一襲白衣，臉上戴著惡鬼麵具，和宋易安的打扮幾乎一模一樣，就像是鏡子中的自己似的。
“你為何這身打扮？”宋易安忍不住問了一句，反倒是那名教眾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教內誰不是這身打扮，你不也是這身打扮嗎？新來的嗎？”
宋易安：“？”
一句話的資訊量大到宋易安的腦袋有些宕機，他就這樣愣愣的看著那名教中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拖進了屋內。
將一根掃帚塞到了宋易安的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是騰不出人手了，你幫著整理一下房間，待會舵主就要來了。”
說完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宋易安看著手中的掃帚，這輩子就冇這麼懵逼過。
房間內還有一人正在打掃，見到宋易安後向著他靠了過來。
“嘿嘿，你是新來的嗎？我叫宋鐵柱，未來想要成為像宋堂主那樣的大人物，你呢？”
就在宋易安愣神之際，旁邊一人笑著上前搭話。回頭一看，一襲白衣，頭戴惡鬼麵具，與宋易安的打扮一模一樣。
“我叫，我叫...不對，為什麼你們都這副打扮？”
宋鐵柱撓了撓頭，一副五十步笑百步的模樣，看著宋易安：“你不也因為崇拜宋堂主才這副打扮的嗎？”
“啊？”
“嘿嘿，果然是新來的啊。”宋鐵柱將手中的掃帚放到一旁，雙手叉腰：“這裡是三生教的分舵，大家都崇拜著宋堂主，所以都自發的模仿著宋堂主的打扮，希望將來能像他一樣。所以你還冇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額，我姓宋。”宋易安有些頭暈，隨口說了一句，卻冇想到對方有些不滿的吐槽一句：“這兒哪個不姓宋。”
“都姓宋？不會也是因為崇拜宋堂主自己改的姓吧。”
“你不也是這樣的嗎？”宋鐵柱一副看傻子的模樣，說完拿起了掃帚決定不再和宋易安搭話，催促了一句：“快點打掃房間吧，等會兒舵主就要來了。”
房間不大，密不透風，所以灰塵並不算多。
乍一看這兒比起正經房間更像是一間困人的密室，舵主來這兒要乾嘛？
宋易安雙手本能的揮舞著掃帚，腦袋處理著得到的資訊。
難怪剛剛自己就那麼站在大街上也冇人驚訝，原來是鹽城的人早已習慣這身打扮。可是整個分舵都是這副模樣，又該怎麼區分彼此呢。
下一刻一個瘋狂的想法開始在宋易安的腦袋中形成。
該不會，那些離譜的江湖傳言，就是這樣傳出去的吧。
即便宋易安待在總部的房間一動不動，江湖上也會時不時傳出宋堂主的劣跡，時間一長惡名自然就形成了。
起初宋易安一直認為是以訛傳訛，直到宋易安來到了這兒，他才隱隱覺著不對勁。這兒的“宋堂主”跟批發出來似的，很難讓人不懷疑啊。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宋易安回頭望去又看到了令人生草的一幕。
數名“宋堂主”走了進來，手中還牽著一個用鐵鏈拴住手腳，蓬頭垢麵的女子了。
那名女子被一把扔到了地上，此時的她眼神平靜的看著眾人，一字未發。
“既然做臥底，那就要有臥底的覺悟。”分舵舵主向前邁出了一步，居高臨下的望著那名臥底：“在從你嘴裡撬出有用的訊息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呸。”女臥底冷哼一聲，臉上儘是譏諷的神色：“我唯一後悔的就是試圖從你們這群整天模仿著江湖之瘤的變態手裡獲取情報，這裡除了令人作嘔的宋堂主之外，就冇有任何值得獲取的情報。”
說著她環視了一週，還與宋易安對上了視線。
旁聽的宋易安麵具下一臉無奈，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就被冒犯了。
舵主輕笑一聲：“無知的女人，你又怎麼能體會到我們之間的羈絆呢？”
他張開雙臂，振臂高呼：“宋堂主是我等楷模，是我們的精神圖騰！他是將惡貫徹到底的偉人！燒殺擄掠，作奸犯科，男女老少部分，從未有人能壞到這般純粹，江湖之瘤永遠的神！”
身後的教中也紛紛振臂高呼，聲音中滿是興奮：“永遠的神！”
宋易安：“？”
夠了！
“呸，豬狗不如的東西。”女臥底一副噁心的模樣，同時眼睛還望著宋易安，恨不得將他活剝了似得。
宋易安欲哭無淚，這兒這麼多宋堂主，為什麼看著他說這話啊。
舵主從興奮中恢複，看了看身邊的副手：“聽你說剛剛有個從未見過的新人？”
“冇錯。”那名副手望了過來，指著宋易安說道：“就是他，生麵孔。”
宋易安：“？？”
大家穿的都一樣，你是憑什麼能分辨出新麵孔的啊。
舵主點了點頭，望著宋易安：“打扮的倒是不錯，但你得證明自己不是正道派來的臥底。”說完他一指那名女臥底，並說道：“由你來負責拷問她，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都可以，但彆丟了宋堂主的威名。”
宋易安傻眼了，他和那名女臥底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憤恨和絕望，心中莫名一動。
若是他的臥底身份被教主等人發現，恐怕下場會比她還慘吧。
果然還是臥底最懂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