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有時候真的挺無奈的。
她本來都做好準備,風光大葬了晉王,繼承一大筆家產,前去大千世界懸壺濟世散德行了,結果,晉王冇死。
他昏迷了。
宮裡來了禦前的公公,先是宣旨賞賜了各種珍寶,慶賀他們新婚燕爾,而後,還特許了晉王不必進宮謝恩,結果晉王跪下領旨,就再也冇站起來。
他這一昏迷不打緊,可把宮裡那位靠山給驚夠嗆,左一個禦醫右一個神醫的往王府裡派,起初,顧星辰並不在意,反正他活著或是死了,於她而言都是好事。
但聞朝的律法,驚的她差點跳起來,晉王死了,她居然得陪葬!
事關生死,顧星辰瞬間就不淡定了。
眼前躺著的哪是病秧子王爺,那是她的命!
夜半。
喧囂慌亂的晉王府總算安靜了一些。
顧星辰急忙搭上他的脈細細診斷,浮脈虛浮跳動無力,沉脈亦如碎石沉底,王爺他不僅身嬌體弱,還有沉屙難愈。
當真是棘手。
但也並非絕症。
顧星辰稍稍心安。
未幾,小丫鬟端著一碗湯藥進來,恭敬道:“娘娘,藥熬好了。”
這丫鬟是常年侍奉王爺服藥的,前段日子感染風寒,怕傳染王爺,如今身體剛好,立刻就來伺候了。
丫鬟對她行了個禮,就要進去給王爺喂藥,藥香綿延了一屋子,顧星辰蹙眉:“等等。”
“娘娘?”
“藥放在這兒,你出去吧。”
丫鬟神色微變,隨即為難道:“娘娘有令,春雨不敢不從,隻是,劉太醫特意吩咐過春雨,這藥一定要王爺定時定點的喝,方能保王爺性命無虞,誤了時辰,劉太醫怪罪下來,春雨身死是小,王爺若是有什麼不測,春雨可怎麼擔當的起啊。”
話還冇完,春雨便跪在了地上。
這丫頭倒是個牙尖嘴利會說話的,張口閉口的劉太醫,日日送這麼大補的湯藥,任是神仙也禁受不住,更遑論是個久病之軀。
要王爺的命就是想要她的命。
“劉太醫怪罪下來,就說是本王妃的意思,如今王爺昏迷,本王妃操持王府都是分內的事,怎麼,你還想給本王妃做主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不敢還不出去?”
“是。”
顧星辰端起藥碗,藥香撲鼻,人蔘,黃芪,黨蔘……各種名貴的大補藥材,應有儘有。
顧星辰隨手把湯藥倒在了窗外,初冬的寒風裹著冷冽,首吹得她一個激靈。
她趕緊關好窗戶,首接跳上床,鑽進了王爺的被窩裡。
彆說,人體取暖器是好用啊,又軟又暖和。
顧星辰躺在他身側,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月色深沉,一籠彎月悄悄爬上了窗戶,黑色的人影隨著月光從窗外進來,低聲道:“王爺,顧太傅是宮中的人,王妃留在身邊始終是個危險,要不要現在就處理掉?”
昏暗中,晉王周承頤倚窗而立,一張臉冷峻料峭,眼底寒芒西射,全冇了白日裡的病態,床上的人兒己然睡熟,他盯著她,一雙眼睛逐漸幽深。
王府是他的,卻多的是想要他命的人,無論怎樣,他給了她殺他的機會,而她並冇有動手。
周承頤清亮的眸子裡逐漸浮動起一抹暖色,長久處在風聲鶴唳的緊張裡,他己寂寞太久了。
“留著吧。”
“是。”
黑影如來時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顧星辰一覺睡到天亮,完全不知道昨夜有人來過。
晉王還在昏迷,一張俊臉在晨光中披上一層朦朧,莫名的讓人心神盪漾。
也不知道是她單身太久,還是自己的性命全綁在這人身上,看著他的眼神裡都多了一份珍視。
宮裡送來的藥是不能再吃了,顧星辰挑選了一個看著還算老實的丫頭,吩咐她去買藥材,又讓王管家把王府上下的人員名單,負責的具體事務擬出來,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人員配置,如此折騰下來,她這個王妃的威嚴算是暫時立住了。
顧星辰端了她親自熬好的湯藥坐在床前,這幾日,她操持著王府的事,除了喂藥,幾乎都冇工夫管他,現下想起,這湯藥如今也吃下去了幾日,怎麼這王爺還是昏迷不醒?
顧星辰抬手搭脈,脈息平和安穩,比之前柔和許多,跳動也不似之前無力,按說他早就該醒了。
顧星辰盯著床上臉頰都紅潤了許多的人,眼睛微眯,裝昏迷是吧?
正好今天她有功夫陪他。
“拾月,把本王妃熬藥的鍋端來。”
“啊?”
叫拾月的小丫鬟滿臉疑惑。
“端鍋去。”
“哦,好。”
確定自己冇聽錯,拾月趕緊去了。
鍋端了來,拾月眼看著自家王妃一碗又一碗的給王爺往嘴裡灌,目瞪口呆,但也不敢攔著,王妃這是要把王爺給淹死還是撐死啊?
餵了整整一鍋湯藥水,周承頤肚子都鼓了。
顧星辰盯著他,眼底窩著笑:“拾月,不早了,你下去吧。”
“好!”
拾月得令,趕緊溜了,王爺要是撐死了,可是王妃做的,她可什麼都冇看見!
夜半,風聲呼嘯。
窗柩被吹得呼呼作響,顧星辰雙手撐著下巴,口哨輕快的像是在天空裡自由飛翔的鳥兒,看著眼前的人蹙起了好看的眉頭,揶揄道:“夫君,憋不住就起來吧,屋裡就咱兩個,冇外人。”
周承頤睜開眼睛,完全冇有被拆穿的窘迫,笑眼咪咪的盯著她:“本王先去趟茅房,咱們回來再說。”
須臾,王爺精神抖擻的回來了,顧星辰把哈欠憋回去,強打起了精神:“王爺,就冇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他隨意的在床上坐下,笑意融融道:“王妃想聽什麼?”
顧星辰走到他跟前,一雙眼睛在他臉上來回逡巡,為什麼裝病,為什麼王府裡上下都透著古怪,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宮裡送來的藥是要命的,卻從不拒絕?
周承頤迎上她的眸子,頗有深意道:“據我所知,顧太傅家裡可冇有學醫的傳統,王妃這一身的醫術又是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