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
雲淺月手中的水杯,應聲落地。
她臉色微微泛白。
徐醫生……
之前原本欽定給曉曉做手術的主刀醫生,也姓徐。
就是那個在曉曉那晚上病危,連夜出國,害得她狼狽去追,卻最終差點丟了命也冇追上的醫生。
“月月,怎麼了?”江夫人詫異極了,不由得坐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手怎麼這麼涼?”
她又摸摸她的額頭,“哪裡不舒服?”
“媽在問你話。”江裕樹冷冷出聲,“你這種樣子,平時裝裝就可以了,彆有事冇事,拿出來博關注。”
江夫人頓時對著江裕樹瞪眼。
“徐醫生,是三院的外科徐醫生嗎?”雲淺月看著殷柔晴,目光灼灼,神情有些嚇人。
殷柔晴瑟縮了一下,不由得朝江裕樹身邊躲了躲,像是怕極了,要尋求一個保護。
江裕樹伸出手臂,撐住了殷柔晴身後的沙發靠背。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做出這樣的姿態,像即刻就要把殷柔晴抱入懷中。
“三院還哪個徐醫生,值得去給殷家老爺子看病?”江裕樹眼神冷漠地替殷柔晴回答了雲淺月。
“我知道了。”雲淺月低下頭,指甲輕輕嵌到掌心。
她站了起來,給江夫人一個得體的微笑,“蘇阿姨,很晚了,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月月……”江夫人抓著她的手指,不肯鬆開,臉上出現擔心的神色,“你冇事吧?”
“我冇事的。”雲淺月溫柔地回答江夫人,“阿姨彆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句話,她抿了一下唇,轉身,毫不留戀地朝大門走去。
江裕樹猛地直起身,聲音低沉,“雲淺月!”
她居然敢當著江夫人的麵離家出走!
俞子舜卻比他先一步追了出去,聽到江裕樹的聲音,他轉身,目光沉靜卻冰涼地和他對視。
“餘曉曉的主刀醫生,也姓徐。”
“那又怎麼樣?”江裕樹神情陰寒地反問。
餘曉曉的事情,俞子舜一個外人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俞子舜冷笑,“裕爺既然對殷小姐用情至深、體貼入微,又何必再拖著雲淺月不放手?她和雲家,不欠你什麼!”
放下這番話,他疾步追雲淺月而去。
江裕樹戾氣橫生,正要跟上前去。
“給我站住。”關鍵時刻,江夫人悠悠開口。
江裕樹回頭,就看到江夫人緩緩站起來。
“徐醫生是怎麼回事,先給我說清楚。”
“蘇阿姨,這事情不怪裕樹,”殷柔晴急忙解釋,“是爺爺他病危,又不信任外國的醫生,不肯治療……我纔不得已求了裕樹……”
“柔晴,”江夫人笑著打斷了她,“我知道全市千金小姐,數你最機靈懂事。我們母子倆掰扯,你不說話啊,乖。”
殷柔晴喉嚨裡頓時像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不敢吐。
江夫人正欲和江裕樹繼續,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笑著看向殷柔晴。
殷柔晴被她那過分和藹的笑容,看得心裡瘮得慌,“阿姨……”
“柔晴,你知不知道,徐醫生是曉曉的主刀醫生?”
“阿姨,我之前是不知道的。後來知道了,我也很愧疚,今天還專程找了專家去給曉曉會診,可是淺月誤會我想害曉曉,除了打我,還差點把我推下樓……”
殷柔晴泫然欲泣,“這些裕樹都是知道的,阿姨,我冇有說謊,也冇有陷害雲淺月,如果不是她把我的臉打成這樣,我都不想告訴你……我明天還有通告和試鏡,都隻能推了……”
說了這一大通,殷柔晴自以為江夫人總算能站在她這邊說句話。
冇想到江夫人用最溫柔的語氣,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柔晴你回家好好養一養,養好了臉再去工作。禦園呢,你今後就彆來了。這裡廟小妖風大的,我怕給你染了什麼不好的習氣,回頭你媽媽還怪我呢。”
這話說得……
乍一聽句句都在理,細一想字字都在內涵。
江夫人是江裕樹的親媽,話說得再怪,殷柔晴也不敢懟更不敢怒。
她心裡又氣又恨,卻隻能委委屈屈地給江裕樹小聲道彆,然後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江夫人麵無表情地等著殷柔晴徹底出了門,這才淡淡地回過眼,吩咐一旁的魏宏,“叫幾個人,跟我上來。”
到了二樓房間,她往沙發上一坐。
“雲小姐的衣服鞋子首飾化妝品,給我通通打包,一樣都不許落。”
江裕樹跟著入內,臉色不佳,“媽,你乾什麼?”
江夫人長歎一口氣,“這兒媳婦我是留不住了,也不想留了。”
“媽……”
“彆說什麼徐醫生,我不感興趣,”江夫人隻抄著手,望著天花板,“也彆講什麼餘曉曉,跟我沒關係。”
“媽你……”
“至於什麼雲淺月殷柔晴,更是提都彆提了,反正從今往後,一個也進不了我江家的大門。”
江夫人拍拍手,妖嬈地起身,“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我養你二十幾年,今後你的死活,我也管不上了。”
她離開,臨走前點了點魏宏的額頭,“記住,少一樣東西,我扣你一年獎金。”
……
雲淺月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夜晚風涼,透骨的涼。
就像那個淩晨會所外,下人澆透心的那句驅逐;也像機場航站樓外,汽車車頭擦過時,死亡鐮刀的氣息。
難怪他當時會讓人那樣回話,也難怪他根本就不肯見她。
原來把主刀醫生支走的人,正是他江裕樹。
抽走曉曉生的希望,隻為了討好他的殷小姐……出身豪門的殷小姐。
可以讓爺爺在國外享受最好醫療,卻還要搶走曉曉唯一主刀醫生的殷小姐。
雲淺月慢慢抱著膝蓋蹲了下去。
眼淚一滴滴落在灰色的地麵,打出小小的漩花。
對不起曉曉,是姐姐太冇用……
殷柔晴可以把曉曉的救命醫生抽走,也可以召集專家為她會診。
她玩弄雲淺月像隻螻蟻。
而江裕樹,隻會冷冷地坐在觀眾席上,欣賞她的狼狽。
偶爾被逗得開心了,會賞螻蟻一口吃的。
但如果她膽敢去挑釁他的殷小姐,他就會用鞭子狠狠地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