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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雲淺月卻在轉眼間,已經拂開了外套,將其甩回了江裕樹的手中。

她笑得極淡,淡得寧靜,“裕爺的這份好心,還是留給殷小姐吧。”

江裕樹臉色再度陰寒,他低聲咬牙,“雲淺月,我勸你見好就收……”

雲淺月輕輕一笑,“不,裕爺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帶著刺裹著刀,她也照單全收。

那些被劃出的傷痕,被她自欺欺人的當成愛的證據珍藏。

現如今一樣樣攤開,才發現乾癟醜陋,像褪了漆的偽劣首飾,斑駁陳舊,不值一錢。

“曉曉。”妹妹麵前,雲淺月不想和江裕樹過多糾纏,“你好好養病,什麼都不用擔心,姐姐最近有點忙,不能天天過來照看你。”

曉曉年紀不大,但思慮很重,雲淺月怕她想太多,不利於病情的恢複。

“不過,”她輕輕撫著曉曉的帽子,因為化療,她的頭髮都掉光了,“曉曉放心,姐姐雖然不能無時不刻守著你,但也不會讓我的曉曉有任何的意外閃失,橫豎……”

她一語雙關,“這世上有的是人貪生怕死,但我們的曉曉最勇敢,對不對?”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著江裕樹哭訴,“裕樹,我好心給曉曉找醫生會診,淺月卻誤會我想要害曉曉,打我也就算了,還當著曉曉的麵內涵我……我知道我不該小氣,可我就是心裡難受得緊……”

雲淺月的話說得隱晦,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纔分明是在說,假如曉曉真會出什麼意外,她一定會讓某些人償命。

江裕樹眼色陰沉地看著雲淺月,“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就邁步。

雲淺月往後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江裕樹回頭,“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雲淺月,我倒真想看看,最後到底誰貪生怕死。”

雲淺月咬住了嘴唇,對著俞子舜微微搖頭。

今晚上已經鬨得夠多了,她不想把事件擴大化。

反正她還有點東西冇和江裕樹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機會說明白。

回到禦園,在管家傭人們或探究或看戲的目光中,江裕樹把雲淺月拽上二樓房間,反鎖上門。

“脫衣服。”

他冷聲道。

雲淺月一怔。

江裕樹已經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處,嘶啦——

臥室裡燈光如雪,灑在雲淺月的肌膚之上。

她下意識想要遮擋,江裕樹卻拖開了她的手,目光陰冷地注視著她鎖骨和肩膀上的大團淤青,還有腰際業已結疤的擦傷。

“哪裡弄的?”

雲淺月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她不甚在意地彆開頭,“自己摔的。”

輕巧地說出這幾句話,耳畔卻迴響著那晚上汽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的尖哨聲。

江裕樹冷嗤一聲,極儘挖苦,“誰知道是真摔了,還是外麵哪個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傷,搞不好是她前兩天跟蹤尾隨他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雲淺月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卻是笑的。

“笑什麼?”江裕樹皺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揚臉,“我說中了?”

他驀地牙槽緊咬,眼瞳幽寒,“哪個野男人?是你的舊好俞子舜?還是外麵勾搭的新歡?”

他說著,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雲淺月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噝噝吸氣,淚花閃現。腰上的傷,是最重的。

江裕樹的語氣和眼神一樣陰鷙,“怎麼了?外麵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雲淺月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淚忍下去,轉而自嘲地笑了笑。

“裕爺,您等一等,我有東西要給您。”

突如其來的敬語稱謂,讓兩人之間距離橫生。

江裕樹眉頭狠皺,還要說什麼,外麵傳來敲門聲。

雲淺月趁機躲進衣帽間,換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等她出來,就見江裕樹坐在沙發上,手中把玩著什麼。

他隨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後,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點。

“給你。”他把手中的東西扔了過來。

啪嗒一聲,落在雲淺月的腳邊。

像主人在賞賜自己的寵物一塊肉骨頭。

雲淺月垂眼,看清了這是一管中藥膏藥。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捨街邊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雲淺月蹲下去,撿起了膏藥。

轉身從自己包裡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把膏藥放進去,然後走到江裕樹的麵前,遞給了他。

“這些,都還給裕爺。”

小盒子異常眼熟。

江裕樹皺著眉,帶著幾分好奇接了過來。

打開的那一瞬間,盒子裡閃出的寶光,映照到了他臉上,也將他霎時陰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雲淺月語氣平靜,“這些都是這十三年來,裕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現在都還給您,也算是物歸其主了。”

江裕樹記起來了,雲淺月十幾歲生日的時候,他嫌她丟三落四,送過她一個首飾盒,讓她拿來裝自己的貴重物品。

就是眼前這個。

雲淺月呼吸淺淺,這個首飾盒連同裡麵的禮物,在她心中曾經貴重勝過那枚蝴蝶胸針。

她可以把蝴蝶胸針放在身邊,卻專程去銀行裡開了一個保險箱,存放這些禮物。

她還記得十四歲的時候,江裕樹送她的一個太陽花小髮夾,被她不小心弄丟了。

她在花園裡從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見的喪,幾天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江裕樹實在看不過眼,丟給她這個盒子。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是丟給她的。

蝴蝶胸針,任何禮物,都是這麼輕飄飄地甩給她。

雲淺月以前以為他隻是用這種行為掩飾他的薄麵,冇想過他是純純粹粹的輕蔑。

哐咚!

首飾盒連同裡麵的禮物,全都被江裕樹摔擲了出去,撞到牆上。

盒口大開,裡麵的手鐲項鍊耳釘,叮叮噹噹滾出來,散亂一地。

雲淺月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經放棄歸還,但好歹這也是她珍愛了這麼多年的寶貝。

她視之如珍寶,他卻棄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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