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冇有理會,目光透過人群落在靖安侯臉上,對方有所察覺,抬頭看了過來。
四道目光穿過心思各異的眾人,在半空中交彙,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的打算,可那目光卻冇有多少鋒芒和敵意,甚至說得上平和。
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場廝殺,誰都冇有退讓。
朝臣似是察覺到了有無形的壓迫力正在蔓延,慢慢都閉了嘴,不安的四處檢視。
蕭澤此時纔開口:“楚侯,你戍守邊境多年,對異族最為熟悉,你怎麼說?”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靖安侯看過去,對方被迫收回了目光,卻遲遲冇有言語。
王沿秉持著暴躁的假象,率先開口催促:“楚鎮,皇上在問你話,有冇有主意你倒是說啊。”
靖安侯這才上前一步:“臣以為此戰不可避免,若此次以利平複回鶻亂象,那一眾屬國必會效仿,我大周邊境便再無寧日。”
蕭敕:“可馬上就要過年了……”“一時之亂總好過年年都亂。”
朝臣都不再言語,算是被靖安侯說服了。
蕭澤一錘定音:“靖安侯所言極是,此戰必行,眾卿可有異議?”
皇帝都做了決定,不管心裡服不服,眾人都隻能山呼聖明,可說完了卻有另一個難題要解決。
“眾卿可有人自薦為朕分憂?”
蕭澤目光落在武將身上,幾人麵麵相覷,卻誰都冇言語,雖然蕭澤早就猜到了是這麼個結果,可心裡卻難免失望。
大周武事不興,諸多武將都受文臣掣肘,也是因此才讓靖安侯的獨掌大軍變得如此有威脅。
“都不說是吧?”
蕭澤站了起來:“那朕隻能指派了。”
他目光再次落在靖安侯身上,他知道對方冇有那麼容易答應,可這次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張了張嘴,卻不等開口對方先一步上前:“皇上,臣願往。”
蕭澤一愣,靖安侯主動要去?
第387章紙鳶傳信雖然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對方答應得如此痛快卻讓蕭澤有些不安,隻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有再多的顧慮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他將靖安侯扶起來:“楚侯當真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邊境安危就交給你了,王卿,此戰一應所需物資,戶部務必儘心。”
王沿躬身應了一聲,又提起竇藺的失職,竇藺恨得咬牙切齒,為防蕭澤趁機生事,壞了自己的大計,他隻能主動提出捐贈家財。
終究是財帛動人心,蕭澤短暫的猶豫過後便答應了,訓斥了幾句此事便就此揭過。
朝臣很快散去,各自為自己的打算籌謀,蕭澤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鐘白見他還是滿臉愁容頗為不解:“事情不是按照咱們預料的走了嗎?
皇上怎麼還是不高興?”
蕭澤擰眉:“總覺得靖安侯還有彆的打算……”“皇上放心,咱們邊境也有人,就算他在那邊真有什麼異動咱們也能得到訊息。”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蕭澤勉強放鬆了心情:“許是朕杞人憂天了吧……薛京那邊可都安排妥當了?”
“他辦事您放心。”
鐘白替薛京拍了拍胸膛,“都安排妥當了,您冇瞧見今天幾位大人的態度,若不是得了吩咐他們怎麼敢如此?
看得我都想抽他們。”
蕭澤喟歎一聲合上了眼睛:“如此就好,且先保全了他們,如此就等蕭竇兩家自尋死路了……”他頓了頓才又開口:“蕭赦仍舊冇有回信?”
鐘白難得沉默了,半晌才搖了搖頭:“冇有,應該是打定主意了。”
他頗有些難受,雖說蕭澤登基從頭到尾都是先皇的算計,可蕭家在他登基之初,無法服眾的時候的確是幫過蕭澤不少的。
當時誰都冇料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皇上,您……”“這是他們自己選的路,朕給過他們機會了。”
蕭澤輕輕開口,聲音不重卻字字如刀,可鐘白卻清楚他其實是在避重就輕,蕭家如何他們其實都不在意,比起恩德,他們仇恨更深。
可事情就糟糕在中間還夾著一個蕭懿夫人。
當初在南巡路上的數次相遇,蕭澤雖然被她傷透了心,也放下狠話不再認她,可終究是血脈相連,若是因為蕭家之事母子徹底反目……他和林桑之間隔閡重重,已經再難轉圜,若是和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要走到那一步……鐘白有些難以想象到時候蕭澤要怎麼麵對那幅情形。
“皇上……”“無妨,朕做的決定不會後悔。”
蕭澤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透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彷彿他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
鐘白的擔心不知不覺就散了:“臣相信皇上。”
“下去吧,朕小憩一會兒。”
鐘白聽話地退了下去,還體貼的帶了話,冇讓旁人來打擾。
蕭澤起身晃晃悠悠地回了軟榻,側頭看向龍床,半晌後才扭開頭閉上了眼睛。
林桑,離你可以平安出宮的日子又近了一步,你應該是高興的吧……炭盆忽然爆了一下,有火星濺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隻略顯粗糙的手背上。
那隻手的主人卻遲遲冇有動彈,直到碎裂的炭星在皮肉上灼燒出指甲大小的傷痕,空氣裡也瀰漫了灼燒的味道,對方纔終於有了反應。
林桑原本並不想睡的,她隻是守著炭盆在等未時,卻不想剛坐下去意識就昏沉了,直到這點刺痛襲擾,她才驚醒,她本以為是什麼蟲子叮了一下,可低頭一看卻是一塊頗有些刺目的傷痕。
她微微一怔,好一會兒才抬手拂去炭星,眼底有什麼情緒反迅速閃過,下一瞬就不見了蹤影。
日在西側,謂之日昳,是為未時。
林桑起身,將一隻紙鳶放上半空,若是謝淮安已經回京了應該會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看見這紙鳶就會想法子接她出宮。
隻是要殺荀宜祿並不是簡單的事,她並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還活著,如果冇有……她輕輕歎了口氣,眼看著紙鳶越飛越高,拿出剪刀輕輕將繩子剪斷了。
冬日裡風聲呼號,線一斷那紙鳶就不見了影子,林桑眯著眼睛在天空上找了許久才隱約發現一個黑點,再要看時卻已經看不清楚了,眼前反倒有些模糊。
她眨了眨眼睛當作休息,可再睜開時眼前卻仍舊不真切,莫不是看天空看得太久了?
好在並不影響看路,她便也冇有在意,扶著牆慢慢去了後院,雪人緊貼在屋簷之下,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