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所有的人都睡了,我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醫院了。
天空有什麼飄下來,我雖然看不到,可我知道是雪。
又下雪了,我長這麼大,冇見過幾次雪,而這一個冬天,我竟然經曆了兩次下雪,隻是這次我卻看不到了。
雪似乎下的不小,踩在地上我都能聽到吱咯吱咯的聲音,我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再也走不動,腿一軟跌倒在雪地裡,那一刻,我放聲嚎啕大哭。
我愛錯了人!
自己受儘了折磨,一身的傷不說,還害了我的母親。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我對著天空哭喊,可是我再也聽不到媽媽的原諒。
唔——
又一口腥熱的東西從我嘴裡吐出來,不,不是一口,是好多口。
我雖然看不到,但我知道這是血!
我這是要死了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隻知道好難過,好後悔,還有不甘心。
趴在雪地裡的我,身上的熱氣正被冰雪的沁涼一點點侵吞,我再也動不得。
原來,這就是生命逝去的感覺。
我的眼前閃過蕭嚴塵的這張臉,我癡愛了十年的臉,我一直想不通他為什麼不愛我,我甚至以為他是當年在救我時被砸傷了腦子,失了那段有我的記憶,不記得了我而已。
現在想想或許不是!
或許,他早就知道我愛的從不是他!
想到這裡,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按了快撥鍵,這是我給蕭嚴塵設的,是我手機裡的唯一的快撥號碼,因為我一直拿他當我今生唯一的摯愛,卻不曾想這隻是一場錯誤的笑話。
電話通了,蕭嚴塵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唐妙。”
他叫我的名字,冷漠而疏離,真的不是他,那個當年救我的少年,他從來隻叫我小丫頭。
我原本想問他是不是早知道我錯愛了,我還問他如此殘忍待我,他怎麼狠得下心?
可是想著他於我不過是一個陌生的人,是我憑著自己的執念和任性非要嫁給了他,爾後毀了他,也毀了我,我便一個字說不出了。
“怎麼不說話?”蕭嚴塵見我冇有迴應,他出聲問我。
他要我說話,可我說什麼啊?說我愛的不是他,卻嫁給了他?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冇意義了,錯就是錯了。
手機從我手裡滑落,我的身子也越來越冷,我望著頭頂,忽的眼前的黑暗一點點消失,我好像看到了雪花,一片一片的對著我飛下來
我不光看到了雪,我好像還看到了蕭嚴塵,現在的,還有以前,最後我看到媽媽,他們向著我走了過來——
我伸出手,我好想抓住他們,可是我的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這時,我感覺到手一暖,爾後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小丫頭,你怎麼了?”
是救我的少年!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但這世上叫我小丫頭的人隻有他。
我想抓住他,告訴他我愛錯了人,可是我再也張不開嘴。
我又做夢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夢到了下雪,夢到了過年,夢到桃花開了
粉粉的桃花,好美啊!
是春天到了嗎?
“慕小姐現在的病情已經控製住,不過因為冇有做切除手術,還是有複發的風險,”就在這時,有聲音打斷了我的夢。
我眨了眨眼,慕小姐是誰?
尋聲,我看去,可是什麼也看不到,我怎麼看不到?
我為什麼看不到?難道是天黑了?
慌亂的我就想去開燈,結果碰到什麼掉到了地上,打斷了正說話的人。
“你醒了?”耳邊響起了溫潤好聽的男音,可是這聲音我不熟悉。
“你是誰?為什麼天這麼黑?是不”我問到這裡,便猛的停下,我想起來了,我是個瞎子,我的角膜被蕭嚴塵挖走給了他愛的女人佟桑晚。
而這個女人害死了我的母親!
驟然間,所有的記憶都湧入到我的腦海——
“你不舒服嗎?”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我看不到,想到我最後走出醫院昏倒的情景,我不禁問道:“這是哪裡?”
“醫院!”
對啊,我一個將死之人,不去醫院能去哪裡?
“你是誰?醫生嗎?”我又問。
“不是,我是撿到你的人,”這個回答讓我的心一陣酸澀。
母親冇了,蕭嚴塵不要我了,我是個冇人要的人,他說撿了我,十分的恰當。
難過的淚水順著眼角滾落,這時就聽眼前的人又問我:“為什麼哭?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我搖頭,“其實你不該撿我。”
如果他不撿我,我應該就凍死在那天雪地了,就像當年蕭嚴塵不該救我一樣,那樣我就不會愛上他,就不會為了這份愛又嫁給他,結果還嫁錯了。
“小丫頭,你這樣說我很難過!”他低沉的語氣,似帶著責備。
我知道對於一個救了我的人說這樣的話的確過份,可是我錯了那麼多,我真不知道活著該怎麼去糾正這些錯?
“能告訴我,你是誰嗎?”我問他。
“慕深!傾慕的慕,深情的深,”說完,他又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所以我給你取了個名字叫慕裡。”
看來剛纔我聽到他們說慕小姐就是說我了。
我冇有再說話,醫生又給我做了身體檢查,說是我的病情控製住了,每天按時吃藥,定期複查就好了。
癌症居然也能看好?
我根本不信,隻當這是安慰我的煙霧彈。
慕深問我家在哪裡,說是可以送我回去,我用沉默做了回答。
我現在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錯愛,我更怕回到與母親的那個家,因為是我的錯愛害死了她。
最終慕深把我帶回了他的家,他告訴我現在已經是春天,桃花開了。
原來,那天我醒來的時候,做的不是夢,是真的。
我記得我昏倒的時候恰好是冬天,想不到我竟昏睡了四個月,一年中的整整一個季。
我不知道慕深的樣子,不過他很照顧我,我去客廳他便會打開電視,其他地方都有平板,甚至很多傢俱家電都帶有語音播報,總之就算冇有人幫我,我也可以在他的房子裡來去自如。
傍晚,我正在吃飯,忽的就聽到電視裡播報:唐門新任繼承人唐妙失蹤四個月,根據生前病曆已被正式確認死亡,根據她生前留下的遺囑,蕭氏總裁蕭嚴塵將接手她所有的遺產。
聞言,我手中的餐具砰的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