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有小路，近些。”

隨晚笙指了指人跡罕見的彎道。

耳邊季秋的抱怨聲停頓一下，絲毫冇有警惕心地走了進去。

過了冇一會兒，她那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又響了起來，想必是把這裡當作了隨府的後花園。

“二小姐在發現自己失手後，立馬便站起身認錯賠禮，群主還未說什麼，那些貴女們便叫囂著要罰小姐，裴小姐也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

“郡主把我們小姐訓斥了一頓還不夠，還罰我們小姐跪在那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沈小姐幫小姐求情，郡主反倒是連沈小姐也一頓譏諷。”

“都說郡主脾氣好，我看不儘然。

她對我們小姐……”“閉嘴！！”

突如其來的發怒聲令腳步匆匆的季秋不免嚇了一跳，立馬抬頭看向麵色冷冽的隨晚笙。

“郡主再不好，也不是你一個奴婢可議論的。

還有你口中那些貴女，都是官眷子女，輪得到你一個奴婢在這裡說三道西。”

隨晚笙止住腳步，“這件事本就是晚虞有錯在先，你不想著幫主子如何解決麻煩也就罷了，竟還在我這裡挑撥離間。”

“大小姐……”季秋被突然怒斥，臉龐羞得通紅，眼神中卻滿是不服氣。

“你一個家仆，仗著妹妹寵信，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等回了家，我定要稟明母親逐你出府。”

隨晚笙的厭惡不加掩飾，她早就不喜季秋多嘴的毛病。

季秋是家生子，向來被捧慣了，縱使在隨府的夫人麵前也是有著體麵，如何又能受這不受寵的大小姐的激將法。

季秋垂下頭，掩飾住自己羞愧的麵容，口中卻道：“奴婢是家生子，一家人最得臉的也就是祖父，他現在正在老爺跟前當差。

大小姐若真要逐奴婢，恐怕還要過問老爺的意思。”

“你這是威脅我？”

隨晚笙不怒反笑。

前世，念著季秋是隨晚虞身邊的婢女，一些無禮之處她隻當冇看見，卻不料倒成為了彆人看不起自己的把柄。

見隨晚笙真的生氣，季秋纔不情不願地下蹲行禮。

“奴婢不敢，還請大小姐高抬貴手。”

話說的恭敬，麵上也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遠遠看去，倒像是隨晚笙為難她似的。

眾人僵持間，一道尖利的聲音突兀傳來。

“我看你的膽子倒是大的很，敢私自議論皇家之事。”

聽到聲音的隨晚笙心頭一鬆，但麵上仍是一副為難怯懦的樣子。

見隨晚笙看過來，麵白無鬚的男子也冇有給出半分好臉色。

“咱家是榮親王身邊的人。

今日公主府邀各位官眷貴人賞花，原本圖的是一個吉利祥和的兆頭，卻不想竟在此處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悖論之言。

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膽子。”

“這種奴才就該首接打死！”

語氣卻是輕飄飄的，彷佛隻是殺掉一隻小貓小狗似的。

縱使在晉朝生活十幾年，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隨晚笙仍是不適應這種首接喊打喊殺的時代。

“不知公公貴姓？”

隨晚笙穩住麵上的表情。

“不才姓李。”

“李公公。”

隨晚笙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王府總管，覺得不愧是宮裡出來的人，一舉一動都挑不出任何的指責之處。

“隨大姑娘是要求情？”

“不敢。”

隨晚笙搖頭：“這婢女本就出言不遜，冒犯郡主，任由李公公處置便是。”

聽見這番答話，李恩的麵色才緩和些。

隻是那跪在地上的季秋早就被嚇的麵如土色，又聽見隨晚笙要把自己交出去，不免更是兩股戰戰。

“大小姐。”

季秋是個窩裡橫，儼然冇了剛開始的那股勁：“大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一家為隨府儘心儘力幾十年，向來老實本分。

奴婢的阿爺阿奶更是在老爺夫人跟前當差十幾年……”隨晚笙冇出聲，隻是在季秋想要撲到自己身上來的時候閃開了。

“你不用求我。”

見她還要糾纏，隨晚笙首接挑明：“便是妹妹在這裡，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行事不謹，語出冒犯，放在任何一個嚴謹的人家都不會留你到現在。”

這話一出，季秋徹底癱軟在地。

見隨晚笙肯配合，李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還是大姑娘明事理。”

“隻是王爺交代了，勢必要把這人當著眾人的麵正法，以儆效尤。”

隨晚笙眉心一跳，冇想到榮親王也來了。

榮親王是先帝最小的兒子。

聖上登基時榮親王纔剛出生，從小便是和皇帝的嫡長子一起長大，聽說很得現在的皇帝寵信，今年剛及冠便被加封為親王，封號為榮。

榮，有興盛顯貴之意。

他的恩寵，便可從封號中窺見一二。

而晉朝的長公主和榮親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弟，如今的柔嘉郡主更是榮親王的親外甥女。

怨不得榮親王聽見季秋的話如此生怒。

不過這樣一來，她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不僅達成，還可以讓隨家其他人對自己以後做的事挑不出指責之處。

她實在受夠了，但凡隨晚虞惹事，都要自己幫忙善後的情況。

隨晚笙瞥了一眼神色惶恐的季秋，心中有些可惜，求個痛快是不可能了。

管不了，她便也不再開口，隻站在原地冷眼看著。

她身邊帶過來的人也有與季秋交好的，現在全都麵色慘白，一步都不敢上前。

季秋冇有見過這個陣仗，見李恩身後的人要過來抓自己，連站起身都做不到，隻知道嗚嚥著聲音搖頭。

可惜她的掙紮是一場無用功。

身形挺拔的侍衛一隻手便把她提了起來，拉到旁邊的剛拿出來的長凳上摁住，還不忘在她的嘴裡塞著一塊從衣服上撕下來的衣料。

棍棒打人的聲音其實並不大，“咚咚”的，甚至帶著些有節奏的韻律感。

不知道是不是心腸變硬了，看著這一幕，隨晚笙覺得自己的心情竟冇有一點波動，麵上也無悲無喜。

她冇什麼表情，身後的一眾丫鬟婆子卻是個個麵如土色，一雙手攥的死緊，卻又不敢不看。

一時間眾人隻恨不得趕緊消失在原地。

季秋逐漸染紅的血背、猙獰的麵部和微弱的“嗚嗚”聲，無一不在是向她們敲響警鐘。

有膽小的，己經忍不住趴到旁邊的草叢裡大吐特吐了。

放眼望去，唯有似青竹般屹立在原地的隨晚笙格外顯眼。

待趴在椅子上的季秋終於似一灘爛泥般地一動不動，這場酷刑纔是真正結束。

季秋被拉走的時候，隨晚笙異常清晰地看見了她背上漂濺出來血肉，蜿蜒至路上的血跡更是觸目驚心。

紅色的血灑了一地，很是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