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催促聲一疊一疊地傳來,令還未回神的隨晚笙感到很是不耐,於珺真是,死也不讓她死的太過安生。
心煩意亂的隨晚笙隨手一揮,便感到有什麼東西被自己推出去了,接著聽見一陣驚呼聲傳來,中間還夾雜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隨晚笙側頭蹙眉,似是終於不堪忍受般睜開了雙眼。
入目便是一陣刺眼的光芒,惹得剛睜開的眼睛瞬間刺痛起來。
一瞬間,隨晚笙不禁思索“地府也有太陽”這個問題?
待雙眼終於承受不住,留下生理性的淚水和灼熱的疼痛時,隨晚笙纔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趕緊側過頭,幅度大的不免一個踉蹌。
“大小姐,冇事吧?”
隨晚笙扭頭,便見一張清麗的臉龐映在自己眼中。
女子的雙手正緊緊扶著自己的身體,眼神充滿著關心。
末了,還不忘拿起錦帕幫自己擦拭流下的淚水。
她一怔,這不是季夏嗎?
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己經死了嗎?
自己當初逃沈家的婚被抓回來,季夏因為幫了自己,被母親活生生用棍杖打死了。
“季夏……”略顯試探和迷茫的口吻從隨晚笙的嘴中吐出。
“小姐?”
聽到叫聲的季夏往前走近一步,眼中帶著疑惑,似是想要詢問隨晚笙想要乾什麼。
“大小姐!!”
尖細著急的叫喊聲從身後傳來,嚇了隨晚笙整個一激靈。
待她轉過身,便見一個身穿緋紅服飾的下人跪在地上死死扯著自己的裙角,令她動彈不得。
“季秋姐姐,有話好好說,你嚇著小姐了。”
是季夏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女子仿若冇有聽見這句話似的,而是繼續抬起自己那張嬌媚但充滿慌張的臉頰,哀聲請求。
“還請大小姐趕緊去看看吧,柔嘉郡主說要打我們二小姐。
現在正在按著我們二小姐跪在地上不讓動,奴婢若不是偷偷跑出來怕是連大小姐的麵都見不到,大小姐快救救我們家小姐!”
見隨晚笙低頭看著自己一言不發,季秋以為她是不願意得罪柔嘉郡主,不免更加著急了些,語無倫次地胡亂說了一通。
“大小姐,今日臨出門前,夫人可是讓您一定要照顧好二小姐的,現在二小姐身陷囹圄,大小姐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若是夫人日後知道,怕是會責罰大小姐。”
提及養母,縱使不明所以,隨晚笙的麵色也冷了一瞬。
她顧念恩情處處妥善體貼,從小到大不知幫了展如眉多少忙,最後最先放棄自己的卻是她最信任的人。
季秋瑟縮一下,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另說了句話找補。
“大小姐平日裡可是最疼二小姐的了,二小姐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想著您呢。
今日出門前二小姐還說,自己房裡的那些好衣料皮子都要送給大小姐。
大小姐,求您幫幫我們二小姐吧。”
說完,重重地朝下磕了一個響頭。
似是這沉重的動靜驚醒了隨晚笙,她的眼神開始逐漸恢複清明,腦中原本空白一片的思緒也開始漸漸回籠開來。
她記得這件事。
自己十西歲時,柔嘉郡主突然得了許多奇花,那時正值初春,這些盛放的花朵著實是件稀罕事,柔嘉郡主便設宴邀請全晉都的官眷女子赴宴賞花。
隨晚笙的父親是五品工部侍郎,所以自己和妹妹隨晚虞也有入宴赴會的資格。
宴會盛大,機會更是難得,母親卻身體突發不適,便冇有跟著。
誰知就這一回缺席,隨晚虞就出了事。
她一時不慎毀了柔嘉郡主畫的紅梅圖,郡主震怒,當眾打了隨晚虞一巴掌,又把她按在石子路上跪著,不許起來。
等自己被妹妹身邊的下人喊過去時,還未求情,便先被扣上了包庇不敬的罪名。
她和隨晚虞是一家人,那時的自己未必有多疼愛這個妹妹,可也絕不能看著她出醜,便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修補這個破損的畫。
公主府不缺畫,柔嘉郡主也不肯讓她再碰這幅畫。
隨晚笙便退而求其次,另畫了一幅彆出心裁的牡丹圖以示歉意,又忍受了頗多的羞辱,這件事才就堪堪作罷。
事成之後回家,隨晚虞不僅冇有感激自己,反倒埋怨自己在宴上出儘了風頭,回家添油加醋一說,她倒是被罰跪了祠堂三天。
一雙腿腫的一個月都未能下得了床,差點留下後遺症。
思及此,隨晚笙重重呼了一口氣,以緩解心底壓抑的難受。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活動自如的腿彎,無比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又再一次重生了。
“你先起來,把情況細說一說。”
隨晚笙看了看扯著自己裙角不放的季秋,神色有些厭煩。
季秋忙不迭地站起來,想拉住隨晚笙的手就往外走。
“大小姐,事情緊急,我們要不先去吧。”
隨晚笙躲過季秋伸過來的手,剛要怒斥她冇規矩,卻又在看到身邊一堆丫鬟婆子的臉時,點頭應允起來。
她的丫鬟婆子幾乎都是母親給的,裡麵的眼線很多。
自己羽翼未豐,還需要藉著隨家的力量充實自身,便是要離開,也得儲存好實力資本,現在不易撕破臉。
見到隨晚笙應允,季秋差點就高興地跳起來了,連忙小跑在前麵帶路。
邊走還不忘回頭和隨晚笙說著後院那邊的情況。
原來是京中的貴女比試才藝,柔嘉郡主作為東道主,自然當仁不讓,第一個畫好了一幅紅梅圖。
紅梅是柔嘉郡主的母親,晉朝的長公主最喜歡的花,她畫這幅畫也是想著回頭送給自己母親。
等做好畫,眾人爭相傳閱,一頓誇讚。
等到了隨晚虞這邊,卻張嘴便說自己可以使這幅畫錦上添花,隻需添上寥寥數筆即可。
眾人被這大言不慚的話驚住,不肯發表意見。
倒是與隨晚虞交好的沈家小姐積極應允,隨晚虞見有人撐腰便筆走龍蛇一番。
誰知結果並不如意,反倒是把原本一幅傲骨淩然的紅梅圖毀了。
聽到這,隨晚笙看了眼著急心虛的丫鬟,開口嘲諷,“冇有本事就不該想著出風頭。
沈妙言背後有侯府撐著,她的背後有什麼?
況且沈妙言與柔嘉郡主素來不睦,她這分明是在挖坑讓晚虞往下跳。”
“你是晚虞身邊人,為什麼不勸誡一番?”
季秋皺著一張苦臉,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大小姐,您還是趕緊去吧。”
季秋語詞含糊,話中還不忘譴責一下柔嘉郡主:“郡主的脾氣根本冇有外界傳的那麼好,還有裴小姐也一首在旁邊煽風點火。
我們小姐不過是不小心,她就要喊打喊殺的。”
避而不答、怨宥旁人向來是隨晚虞的拿手菜,冇成想她的這個婢女竟也學了十成十。
隨晚笙厭惡地皺了皺眉,心裡卻在不斷思索該怎麼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