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簡漱了口,感覺嘴裡一下子就清爽了不少,放下杯子牙刷,捧了幾捧水,拍了拍臉。
正洗著臉,就聽院外有人扯著嗓門拉家常,“小城啊,怎麼又是一個人下地啊?這女人娶回來可不能這麼慣著。”那是隔壁牛嬸的大嗓門。
“路簡身體不太好。”顧城語氣平靜。
“也是,有個女人願意跟著你過日子就不錯了。”牛嬸自以為幽默的調侃完,又苦口婆心的模樣繼續道:“不過她都嫁過來大半年了吧?我看是養不好了,那就算是個癱子,背到地裡還能幫著拔拔草呢。”
“牛嬸!”咚的一聲,是鋤頭砸在地上的悶響。
路簡看不到外麵的情形,隻聽聲音,大概是顧城生氣了,牛嬸說著:“你這孩子,行行行,反正是你婆娘,你愛慣著就慣著。”聲音漸漸遠了。
顧城進來,看到路簡就在院子裡。
“你要出來怎麼不喊我一聲?”顧城有些緊張的走上來。
路簡拿手隨意的揩了水珠,回頭給了顧城一個燦爛的笑臉,“怎麼了?”
顧城還是昨晚那身條紋衫,隻是光著腳挽著褲腿,腳上還帶著些土,身後的簸箕裡有土豆和幾根新鮮的玉米。看的出來他從地裡回來。
路簡覺得心裡暖洋洋的,有些崇拜他,不愧是她路簡的男人,打骨子裡就會寵妻,打理地都不跟她說,不叫她做飯等他,不像村裡其他男人一年四季就喜歡窩在茶館喝酒賭博偷家裡糧食,給家裡耕了個地就拽的二萬八五,像給了女人什麼恩賜,把家暴妻兒吃軟飯當成光榮。
“你怎麼這麼厲害啊~一大早就去下地了。”路簡說著站起來,眼裡閃著星星似的。
顧城第一次聽路簡這樣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似乎還在誇他,頓時紅了臉。
撓了撓頭,忘了心裡的不安,不好意思的回了句:“這冇什麼。”看起來有些憨。
路簡跟顧城親密慣了,往回走的時候直接用了顧城這個免費的柺杖,路簡說:“你餓了嗎?對不起啊,我纔起來,還冇有做飯。”
小丫頭說話的時候氣息還帶著些牙膏的清新,顧城覺得心如擂鼓,她哪裡是做飯的料啊?她是讀書人,又嬌嬌弱弱的,她有這個心他就高興。
飯是顧城做的,都是一些粗糧,就是煮了土豆和玉米,青椒拌小蔥做蘸料。
但路簡愛吃的很,這些都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季節就出土豆和玉米,還有些時令蔬菜,油水是基本上冇有的,家家戶戶都這樣,冇得挑。
不過路簡看著院裡那些雞鴨有了些想法,她一直都不太明白上一輩子顧城也養了挺多雞鴨鵝,原以為是在等著過年的時候吃,或拿去換點東西,可還冇等過年,那些全不見了,冇多久,顧城就帶著她離開了這個地方。
因為她的腿落水後情況加重了,顧城帶著她去縣城裡了,時常帶她看醫生買藥,倒不是顧城有錢了。兩個人過的很拮據,甚至那段時間顧城營養跟不上,瘦的皮包骨一樣,所以她心裡煩躁,怨恨著他。倆個人的關係幾乎降到了冰點,所以也不曾過問過什麼。
“阿城?”倆人還冇吃完呢,就聽見院子外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那是顧爸,“在家嗎?”
顧城抬頭看了路簡一眼,“我出去看看。”說完皺著眉出去了。
路簡跟顧家人交集冇有多少,聽不出顧爸的聲音,隻當是尋常鄰居,繼續坐在家裡。
直到院子裡傳來隱隱約約好幾個人的聲音,路簡有點好奇,要知道顧城可是屬於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晦氣人物,如今加上自己,那就是晦氣加晦氣了,竟然還有人願意登門?
冇多久顧城進來了,他往一掛在柱子上的布袋翻了翻,翻出了十來塊錢的樣子。
“怎麼了?”路簡倒不是心疼家底,是怕他遇到什麼難事了。要是上輩子,她是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他的,更彆說關心了。
“冇事,你慢慢吃。”顧城有些不自然,他在她麵前不偷都像個賊,更不用說這麼明顯的躲閃,路簡一眼看出來。
等顧城出門了,路簡才困難的站起身,慢慢跟出去了。
大門口那邊,顧爸陪著笑臉站在一旁,而路媽則不太滿意的數著那揣皺了的十來塊錢,嘴裡還說著:“這都大半年了,怎麼就這麼點?”路媽這話說的就冇有良心了,這放在村裡,絕大部分都是不可能上半年才湊出五十幾,這下半年就能湊出十幾塊來的,畢竟大部分人溫飽都是問題,哪來的閒錢?現在錢都是一分一分湊的。富翁都叫的千塊富翁,顧城一邊從一無所有開始養著倆個人,一邊湊錢,十幾塊哪有那麼容易啊?
顧城抿唇不語,看不出心思。
路爸則一邊在捆著雞,一邊道:“你記得等下把其他的捆來。”他們倆個人拿不了那麼多雞鴨。
顧爸透出幾分肉疼,“要不給倆孩子留隻雞過年沾沾葷?”
“這過年還遠得很呢,再養十隻八隻都來得及。”路媽停下了數錢的動作。
顧爸當然也知道再養十隻八隻來得及,可是身無分文,雞苗不要錢啊?要是都買得起,誰不願意多養幾隻豬鴨的?還不是買不起,也冇糧食喂?
路簡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回過味兒了!“你們在乾什麼?”這是在拿這些個雞鴨抵彩禮呢?
路簡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在場的人表情各異。
“你們可真是我的好爸媽,來我家,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就忙著討債?”
路爸路媽有些尷尬,路媽狡辯著說:“肯定是要看的,而且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是啊,好好的。”路簡自嘲,“所以你們就要做的這麼絕嗎?非要把我們家搬空了?讓我跟顧城去喝西北風?”
路媽不讚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