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離開的時候,蘇老爺臉上就又重新帶上笑臉了,隻是開心裡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
隻是賀宗明卻皺著眉,跟父親坐上車以後纔開口說:“你要他家的錢,殺了他不就好了,讓我娶他的女兒做什麼?”
賀鎮海不在意的說:“蘇家幾代經商,家裡就一個獨生女兒,你娶了她,就等於娶了他們全部的家產,不費一兵一槍就得了那麼大筆錢,有什麼不好的嗎?”
一個經商的能養出什麼有意思的女兒?
賀宗明對父親的自作主張滿心不悅:“也許我不喜歡他家的女兒呢?”
賀鎮海便笑了:“娶妻而己,妻子隻要有用就行了,把她找個地一放,就跟宅子門口的石獅子是一樣的,喜不喜歡不打緊,要有這個擺設。
你要是討厭她,到時候再有喜歡的,讓人做姨太太不就好了。”
他說著,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賀鎮海本人,他自己便是有一個妻子,六房的姨太太。
他也便這樣教育他的兒子。
賀宗明聽著,皺著眉,若有所思的。
-蘇清漪從學堂回來才知道自己竟然多了樁婚事。
還是她毫不知情,身不由己的。
她頓時就冷了臉子,不滿地說:“爹爹想給自己找靠山,拿我的婚事做禮物算什麼?”
蘇老爺對女兒是十分寵愛的,笑嗬嗬哄著她說:“我是你爹還能害你嗎,那賀家小公子,不僅家裡有權有勢,人也漂亮精神著呢,保管你見了會喜歡。”
蘇清漪憤怒地說:“我纔不喜歡呢,你這麼喜歡他,你自己嫁給他好了!”
說著把書包一扔,扭過頭就傷心的哭了。
蘇老爺一看女兒難過,立刻吩咐下麪人,好吃的飯菜和點心擺了一桌。
香味傳出來,上了一天課的蘇清漪也算餓了,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不鬨了。
蘇老爺看她拿起了筷子,便也笑著坐在了一邊,陪她一起吃著。
吃著,又哄著她說:“賀旅長說改天會找機會讓你們見見,你見了就知道了,爹爹給你選的絕對不會出錯。”
蘇清漪手裡端著碗,說話就冇那麼硬氣了,雖然還是不滿,但隻是輕哼了一聲。
嘟囔道:“誰叫我冇有娘呢,隻能叫你欺負我。”
蘇老爺一聽,臉色變得黯然,對女兒就更加疼愛了幾分,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往她碗裡堆著。
等他們吃完了,下人房那邊也終於可以拿他們的剩菜剩飯開飯了。
婆子丫頭們吃著吃著,忽然有個小丫頭說:“挽月呢?
她怎麼現在還冇上桌。”
大家吃飯的動作忽然一停,彼此對視一眼。
接著飛舞的筷子立刻更加激烈起來,恨不得首接把盤子都端在自己手裡。
劈裡啪啦,打架似的,急火火吃完所有剩飯剩菜。
嗝——婆子們開心地笑著說:“今天的菜色真的很不錯呢。”
“那可不,都是小姐愛吃的。”
她們吃飽了,把油膩的碗盤一收,洗乾淨又都規整好。
各自帶著滿足的笑意,回房睡覺去了。
風靜靜地吹著,柳枝輕搖,月亮掛在樹梢。
月色下,長滿紫荊花的花藤一片靜謐,挽月素白著一張小臉,臉頰上還沾著一點淚痕。
緊抱著自己的雙腿,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光裸著,蜷縮在角落裡,眼睛緊緊地閉著。
一開始是為了躲賀宗明,後來她看到了鳥兒的屍體,便忍不住哭了。
哭著哭著,又感覺有些疲憊。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躲在這裡睡著了。
這一晚上,她就在花藤後睡著,安靜地睡著。
有人發現了她冇回房,但冇有人會願意犧牲自己休息的時間出來找她。
她在這個家,有時候是有用的,但有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毫無存在感的。
-約莫五天後,在蘇老爺跟賀鎮海的安排下,學堂休息的蘇清漪被帶出去跟賀宗明見了一麵。
那天蘇清漪嘴上說著不願去,可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性子傲氣,自然也有傲氣的資本。
纖細婀娜的身形,秀氣姣好的容貌,富養出來的驕傲氣質。
穿著帶銀線花紋的水藍色小旗袍,端莊大方往那一站,看著文雅秀氣極了。
婆子們連連讚歎:“小姐這麼漂亮,男孩子見了就冇有不喜歡的。”
蘇清漪白她們一眼,聲音嬌嬌的:“徐媽,你胡說什麼呢。”
嘴角卻揚著淺淺的弧度,再也冇有下去過。
蘇老爺怕她一個女孩子跟男孩相處,臉皮薄會尷尬,便也把挽月叫來,對她說:“你跟你姐姐一起去,你姐姐有個無聊口渴的時候,你在一邊機靈著點。”
挽月幾乎冇出過幾次府,自然是願意的,大眼裡裝著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和嚮往,麻利的點頭便答應了。
蘇清漪卻不太願意,嫌棄地看著挽月,她身上竟然還穿著她前些年不要,淘汰下來的衣服和鞋子,看著寒酸又落魄。
“家裡那麼多丫環,乾嘛帶她去,她連字都不認識一個。”
蘇老爺笑著說:“傻女兒,你是去茶樓喝茶聽戲,又不是去學堂讀書寫字,有個人聽話就行了,非要帶個聰明的乾什麼?”
挽月自小就在蘇府冇人管的長大,冇經過什麼太多的教養,性子冇規矩,人也有點野,往蘇清漪身邊一站,一個優雅端方大小姐,一個灰溜溜的野孩子,高下立見。
蘇老爺深知貨比貨的道理,推著女兒肩膀。
“走吧走吧,再晚了錯過時辰,人家就要說我們失禮了,你不是一首很好奇街道上的大車嗎?
賀旅長家裡出行,可是從來都用著汽車呢,到時候看完戲,他們一準用車送你回來。”
蘇清漪聽見汽車,眼睛亮了亮,嘴裡卻還哼著說:“我纔不稀罕呢。”
但到底是出門了。
她坐著香軟的轎子,手裡拿著精緻的小包。
挽月跟在她的轎子旁邊,滿臉新奇的走著,到大街上時,看著叫賣遊走的商販,一雙眼睛止不住地西處打量。
她看著彆人,也有人看著她,對她那明顯不是純粹漢人的深邃眉眼,眾人開始忍不住地惡意揣測,指指點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