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萬簌寂靜，王淵聽到一聲刺耳的譏諷的笑聲，轉眼望去，看到那個同齡人在牆頭上探出一個腦袋，咧著嘴，毫不掩飾他的鄙夷之色。
此人是王淵的老鄰居，相傳他是京城的一大戶人家，父親因得罪上麵的大人物，心怕會連累自己的庶子。
連夜托人驅車離開京城，輾轉間來到小鎮住了下來。
少年這一住就是好幾年時間，鎮上的人都說他父親就是拋棄了他，隻是藉此一個機會。
前年又因為各種原因，搬到王淵的隔壁，成為孤兒的老鄰居。
司懷安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以前還和某位書法家學過幾年，寫的一手好字。
村裡的小巷圍牆隻有成人的半人高，小孩要趴在牆上才能看到院裡的光景，鄰居少年常常會趴在牆上和王淵說話，可偏偏喜歡調侃王淵。
對比王淵這個俗氣名字，少年的名字就優雅別緻多啦，叫司懷安。
讀書人的就是不一樣，起名字都是那麼文縐縐的。
司懷安收回譏笑的眼神，跳下牆頭，對王淵說道；“你還記得上次你偷我的黃皮書嗎？”
王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嚇出一身冷汗：”那是.....你不要的。
“司懷安哈哈大笑，嬉皮笑臉到：”膽小如鼠，難怪寒門無貴子！
“”送你的！
“想起王淵簡首是記憶尤新。
司懷安往常一樣趴在牆頭上，拿著一本黃皮書，對著王淵讀起典著。
“厭汝者十者多有六? 汝良乎？
其數可見也。
前事不咎？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司懷安看完翻身把書摔在王淵的院子，黃皮書掉到王淵的腳下，送給少年。
王淵也不知道司懷安是什麼意思，少年也隻好收了起來。
司懷安轉換語氣：“下月我就要離開這裡啦”王淵雙眼閃過一抹失落道，“一路平安”司懷安一臉不願道：“我隔壁的小院，在我走後你要幫我打理打理。
每天給你一文錢”少年伸手豎起一個根手指，放到王淵的跟前擺了擺。
“你可彆趁我家冇人，就偷摸搬走我的東西。”
王淵搖了搖頭。
司懷安嘎然笑道；”信你！
“各自返回房屋，王淵關上房門，在枕頭下拿出一本黃皮書......黃皮書上的字眼晦澀難懂，都是些冇有註解的文字：急遽則氣耗，是惟心平氣和，斯為載道之。
王淵並不知道其意思，隻在小時候去私塾蹭過兩年蒙學。
私塾是村裡幾個有錢人家合資一起開辦的，給三至十八歲的孩童啟蒙。
王淵有次經過一個小巷，在圍牆邊上的窗戶可以聽到一陣讀書聲。
王淵經常會跑到私塾，偷聽教書先生啟蒙。
教書先生也不反感那些蹭讀書蹭蒙學的孩童，還會加大音量讓外麵的王淵可以聽到。
王淵在爺爺過身後就很少再去私塾了，每天都為生計奔波勞累。
院外一陣罵聲響起“司懷安你個縮頭烏龜，有種出來”司懷安愣了愣神“厭汝者，十者多有六？
今天你爺爺我不和你計較”順著院門的視線望去，在王淵的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於其餘同齡人的男子。
少年也不知道司懷安說的是什麼意思，想來肯定是什麼齷齪粗鄙之語。
“司懷安你老子在外麵和婆娘有了個私生子，不要你了”少年得意洋洋的反擊司懷安怒氣沖沖的跑出來：“杜子星，你個王八蛋，我今天和你冇完”此人名叫杜子星，是村尾老龍巷鐵鋪的一名學徒。
小時候還是一大戶人家的少爺，讀過幾年私塾，因賭鬼老爹把錢輸光，還把自己老婆都搭上了。
少年的母親不願而服毒自殺，老爹也鬱鬱而終，留下隻有五歲的杜子星。
杜子星為人聰慧，還讀過幾年私塾，身材長的高大。
很快就被看上，選去當一名鐵匠學徒，少年也樂得自在，心想能自己鍛造一把屬於自己的劍。
司懷安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拿他是棄子來做文章，而杜子星每次來找王淵都會先去逗下司懷安。
少年看到自己目的達成，撒丫子就跑，來到王淵門前“王淵，開門！”
“有事找你！”
杜子星一個勁的孟踢房門，嚇的王淵趕緊過去。
“還你，上次說好的錢，拿著”王淵打開門就看到杜子星一副欠揍的樣子。
杜子星往前一拋“叮叮噹噹”響起來。
少年伸手抓在手上，攤開掌心，裡麵是五枚銅幣。
前幾天，王淵在醉鬼老頭哪裡回來，碰巧遇上杜子星。
杜子星坐在村口的小溪邊，小溪裡有很多雪白的鵝卵石。
杜子星於是和王淵打賭，“你要是能在河裡摸到一塊紅色的鵝卵石，就給你一文錢。”
王淵聽到有錢，脫掉腳上的鞋，摸起石子來。
王淵摸了一下午，都是白色和黑色的鵝卵石，杜子星等的不耐煩便自己先回去。
清晨，王淵手上拿著五塊紅色鵝卵石站在杜子星門前，冷得瑟瑟發抖。
看樣子是在河裡摸了一晚上，杜子就像看傻子一樣注視著少年。
杜子星讓王淵先回去，晚點把錢送過去。
…………正好窗戶延邊上放著幾枚紅色的鵝卵石，陽光照在上麵發出血般的鮮紅。
少年走過去，拿到杜子星麵前，示意叫他收下。
杜子星擺了擺手道，“幾塊破石頭我拿來也冇用，就留在你這裡吧，放在窗邊也好看”少年拽了拽手裡的銅錢，“那多不好意思啊！”
王淵嘴上這麼說著，可是手上的銅錢己經往自己腰包裡揣著。
杜子星看了眼王淵冇好氣的說：“就放你這先，以後有機會我再來拿”說完轉身走出房門。
杜子星為人就是這樣，經常會用一些莫須有的藉口給王淵送錢。
王淵感激的看著眼前的少年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