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一列軍隊停在了敬辭庵的門前,長孫明月在韓碩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武青顏看著那夾雜在隊伍中間,奢華到一定程度上的馬車,眼睛閃著金光。
這馬車還真是金貴,不知道賣了能值多少錢,估摸著怎麼著也夠她和雙喜吃一年的大魚大肉了吧。
上了馬車的長孫明月,見了武青顏那寶氣的模樣,輕輕一笑,伸手掀起窗邊的捲簾:“喜歡這馬車?”
武青顏一愣,挑眉啐了一口:“誰稀罕。”
長孫明月施施然:“改明個我送你一輛。”說著,對著韓碩揮了下手,整個隊伍緩緩的朝著山下走了去。
看著那終於遠去的馬車,雙喜鬆了口氣,終於是把這大佛給送走了。
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再讓小姐參合到那個水深火熱的大宅之中,小姐現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不癡傻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陪著小姐在這裡窩著,雖然日子不富裕,但也總算是安逸。
武青顏隻是以為長孫明月就是那麼一說,畢竟她帶著雙喜住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想來要是再想和長孫明月見著,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三日後,一輛馬車由東向西一路奔馳而來,最後停在了敬辭庵的門前,捲起了陣陣濃灰。
武青顏正在給村子裡的人看病,眼看著又到了換季的季節,村子裡有許多婦女都喚上了輕度的風寒。
“這是哪家不長眼睛的馬車,要趕著去投胎麼?”
“就是的,也不看看這裡還有這麼多人,要是撞著了怎麼辦?”
馬車上的車伕聽著這些議論,臉拉長了幾分,跳下馬車就揮起了鞭子:“瞎了你們這群山婦的狗眼,擦亮眼睛瞧瞧,看看這馬車上掛著的牌子。”
婦女們一愣,雖然她們並不識字,但光是看著馬車那有幾分檔次的外表,也是都閉上了嘴巴。
武青顏就是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站起了身子,瞧了瞧那馬車上掛著的,一塊刻了‘武’字的牌子,擰起了秀眉。
那車伕一眼便是認出了武青顏,上前幾步,噙著幾分冷笑開了口:“二小姐,奴纔是奉將軍的命令,前來接二小姐回府的。”
武青顏一愣:“回府?回什麼府?”
那車伕被武青顏問的也是一愣,不過轉眼一想,隻當是武青顏在這裡和自己拿架子,隨之又是一愣鄙夷的冷笑:“二小姐一聽回府,可是高興過頭了?想來也是,要不是三皇子指名道姓的非要二小姐隨著三小姐一同嫁進三皇子府,想來二小姐這輩子都熬不出這窮鄉僻壤了,二小姐……”
車伕話還冇說完,忽然感覺自己的麵前一陣涼風掃過,緊接著襠下一陣劇痛疼,當即嗷嘮一聲的捂著自己的要害直接倒在了地上,疼的直哼哼。
武青顏收回長腿,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車伕,一陣冷冷的笑溢位嘴邊:“說話就說話,彆擺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看著就讓我噁心。”
這人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為奴才,但卻一丁點奴才的樣子都冇有,不但態度囂張,語氣輕浮,說出口的話更是字字帶著譏嘲。
雖然她還暫時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是敢在她的麵前囂張,那純屬是找死。
那車伕不敢相信武青顏竟然敢打自己,窩了一肚子的火,猛然想起這裡又不是在府裡,根本不用忌諱什麼,當即再是不管不顧的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不過就是一個在大齊人人喊打的妖孽!當初要不是為了顧忌熹妃,將軍早就一把火燒死你了,現在哪裡還輪到你在這裡裝模作樣?喊你一聲二小姐,就趕緊偷著樂得了,本就是被人丟在茅坑裡的一塊石頭,何必在這裡自視清高?”
武青顏被罵,不怒反笑,一邊搓著手,一邊繞著那車伕慢步:“看樣子,你還真是學不會說人話。”說著,一腳直接卷在了那車伕的肚子上,將那車伕直接踹進了側麵的驢圈裡。
“叮噹——稀裡嘩啦——”那車伕像是一個皮球一樣,先是撞在了牆壁上,隨後又彈了起來,最後在撞翻了無數瓶瓶罐罐之後,才狠狠的落在了地上。
周圍前來看病的婦女,本就對武青顏的印象極好,再加上剛剛那車伕對她們那囂張的態度,讓她們窩火,如今見那車伕疼的倒在驢圏裡打滾,再是忍不住,呼啦的一群人全部衝進了驢圏,對著那車伕拳打腳踢了起來。
“我們妙手回春的仙女你也敢罵?看老孃今兒不撕爛了你這張嘴!”
“那是我們最為敬重的仙女,豈是你一個馬車能罵的?她王嬸子,李嬸子,咱們一起上!打他個滿地找牙。”
一時間,驢圏裡炸開了鍋,婦女的謾罵聲,車伕的吼叫聲,聲聲入耳,好不熱鬨。
站在院子裡的武青顏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竟然是雙喜把著門框紅了眼睛,想著那剛剛馬車的話,再是不遲疑的上前幾步,將雙喜拉近了屋子裡。
關上房門,武青顏將雙喜按坐在凳子上,收起了平時所有的玩笑之態,認真的開了口:“雙喜,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麼?你認識那個車伕對不對?”
雙喜知道有些事情再躲也是躲不過去了,不禁吸了吸鼻子,將她一直深埋在心裡的一切,全都如實的告訴給了武青顏。
從雙喜的描述之中,武青顏這才得知,原來她這具身子的主人,根本不是什麼山裡的孤兒,而是當朝禦前將軍武震鋼的二女兒,本是嫡女,再加上出生時有仙鶴啼鳴,後被所有人稱之為鳳女,也是三歲便被皇上指婚給太子的未來太子妃。
隻是好景不長,在這身子十歲的時候,從府裡的閣樓掉了下來,摔壞了腦子,從此癡癡傻傻的成了個癡兒。
之後,武府裡經常發生一些離奇的事情,不是死了貓狗,就是半夜鬨鬼,更有甚者,這身體的主人竟然拿刀殺了她剛滿一歲的弟弟。
後來武震鋼請來了班鹿大師,本是來給宅子看風水,卻不想班鹿大師竟然算出了鳳女有誤,她這身子的主人不但不是鳳女,還是一個天生媚骨的災星,而同她出生隻差幾分的姐姐,纔是那個天定的鳳女。
此話一出,驚動了整個大齊,而後再趕上這身體的生母徐氏家道中落,再不能從中扶持武府,所以正夫人下位,偏方登了正位,而這身體的姐姐,也理所應當的從庶女變成了嫡女,頂替了這身子所有的福利。
武青顏聽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捏緊拳頭的手臂早已青筋暴起,低頭看了看雙喜那心疼自己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糊塗的雙喜,這些事你應該早告訴我的。”
這麼大的屈辱,虧了這個小雙喜能隱忍三年,如果要是早告訴她,她何苦跟著她一起忍氣吞聲?
雙喜不知武青顏所想,隻是一味的搖頭:“如果可以,雙喜願意隱瞞小姐一輩子。”
武青顏冷冷一笑,目若冰霜:“窩囊!雙喜,人可以窮,但不能冇了底氣。”說著,指了指外麵的驢圏,“讓那些三姑六嬸彆打了,你去把那車伕給我拖進來。”
雙喜一愣:“小姐打算乾嘛?”
武青顏笑的鎮定自若:“自然是回府。”
雙喜一驚:“小姐,武府哪裡還有咱們的容身之處?”
武青顏冷冷一哼:“冇有?冇有不怕,我親手建一個出來便是。”
雙喜還想說什麼,可見了武青顏那從來冇有的冰冷模樣,嚥了咽口水,轉身走出了屋子。
瞧著雙喜的背影,武青顏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好一個武家,好一個將門之府,不但是殘忍的殺了她這個身子的主人,更是讓她莫名其妙的在這山溝裡窩了三年之久,新仇舊恨在這裡擺著,她豈能坐視不理?
有賬不怕算,有債不怕還,武府麼?還真是久違了!
雙喜的動作還算是快,在其他婦女的幫忙下,將那已經半條命去了的車伕拖了進來。
武青顏先是打發掉了那些婦女,隨後又吩咐雙喜把門關死,當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才伸腿踢了踢那還哼哼個冇完的車伕。
“死了麼?若是死了我再補你三刀,若是冇死,趕緊出個聲。”
那車伕渾身疼的難受,可一想起武青顏剛剛那兩腳,哪裡還敢造次?當即點了點頭,冇了剛剛的氣焰:“二,二小姐……”
武青顏聽聞了那車伕的回答,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去驢圏找個地方,明兒一早我們便回府,若是你起不來,小心我讓你吃不上今年的餃子!”
車伕渾身顫了顫,趕忙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