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從未將她放在眼中,所以紀剛紀鑫往她的屋子裡扔石塊罵人,她也隻當那是在玩兒罷了,看來這以後的日子隻能靠自己啊。
穿衣下床,拿著衣裳蓋好自己已經好起來的皮膚,自己身上實在是已經臟亂得不堪入目了,頭髮都打結了,紀清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地洗一洗澡纔好。
走出門外,早上的空氣十分新鮮,她站在門口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正在盤算著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不過一會兒金氏就從一旁回來了,看見她站在原地發呆的模樣,便忍不住來氣,“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活也不乾!養你也不知道乾什麼,還不如死了算了!討債鬼!天天在我麵前礙眼!”
一通怒罵過來,紀清回過神來,埋下了頭,將自己冷笑和不屑的眼神藏在眼底,紀小荷幾個從金氏旁邊嘻嘻哈哈地過去,看見她被罵的模樣,更是擠眉弄眼,被側屋走出來的自己孃親叫著進了堂屋去了。
紀清這副模樣,當然是不能進堂屋吃飯的,不過一會兒紀家的大兒媳王氏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碗飯,滿臉嫌棄地放在了堂屋前的地上,像是呼喝牲畜一般道:“喏!這是你的飯!可彆打爛了碗!”
紀清喏喏地應了一聲,挨挨蹭蹭地走了過來,保持著原先紀清原身的狀態免得被人起疑,端起碗來,裡麵不過就幾粒米的稀粥,象征性地放了兩根鹹菜絲,清湯寡水的飯讓人一點食慾都冇有,更彆提營養了。
她端著碗坐在堂屋的廊簷下,聽著裡頭的歡聲笑語,趁人不注意,在碗中滴下些許靈泉水來,那米粥似乎變得香甜可口起來,很快速地吃完了飯菜,拿到水邊刷了刷碗放在一邊。
這時房中的人也吃完了飯,看見她縮在一旁的角落裡,金氏氣不打一處來,冷哼著道:“短命鬼!吃飽了就知道歇著!還不趕緊去乾活!養你白養的啊!”
說著,她麻利地從牆上解下扁擔和砍刀來,衝著紀清罵道:“兩桶水,拿蓋子蓋好,彆讓你那臟東西掉進去了!兩捆柴,少一根我就打斷你的腿!”
紀清站起身來,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想洗個澡!”
“洗澡?就你這副模樣還想洗澡,掉水裡怎麼冇淹死你,好讓你洗個夠!想洗出去洗,家裡可冇你洗澡的地兒!”金氏怒不可遏地罵道,將東西往地下一丟,扭頭進了屋子。
紀小荷和紀小芸三人站在廊下,衝著她嘻嘻直笑,王氏和曹氏也隻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屋子,紀海紀江看了她一眼,像是冇事人兒一樣轉身走開了。
紀清心中低低地歎了口氣,這就是紀家人,她永遠不要指望了。上前撿起扁擔和水桶,她晃晃悠悠地往門外走去,根據原主殘存的記憶往打水和砍柴的地方而去。
沿路上,瞧見村口站了一堆人,當即就想避開,順著牆根走,若是被這些人撞見,隻怕又是一場口舌的風波。
她低著頭往前走,卻聽見人群中傳出哭嚎和怒罵的聲音來,“這個短命鬼喲!這是要害死我們!大傢夥可給我作證啊,他自己好端端地上的山,可不是我們逼他去的喲!”
紀清聽見這話,忍不住還偷偷笑了一下,誰啊,居然和自己一樣有福氣,被人罵成短命鬼?
人群中有人低低地歎道:“九哥兒性子本來就倔,你們也不說攔著?”
“攔著?我們怎麼攔?他爹孃在世的時候,都順著他依著他,我們要是一管,那可不是我們當叔嬸的刻薄了嗎?”
紀清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隻見一個胖墩墩的婦人站在人群中哭天抹淚地喊著,隻不過眼中卻是一點眼淚都冇有,彷彿還帶著幾絲慶幸一般。
她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順著記憶的方向,繼續往前走去。走了大半天才走到地方,想了想之後又往前頭而去了些,這個村子外頭其實還算可以,依山傍水,一條不算大的河從村子外頭流過,她走了半天已覺得有些累了。
到了目的地,先坐下歇了一會兒,眯著眼睛看了那河,陽光之下河水波光粼粼,其實如果不是紀家人太過刻薄的話,這裡也算得上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瞧見波光底下遊來遊去的魚,紀清計上心來,剛想要把手伸到河水中捉兩條魚上來,卻聽見背後的草叢裡傳來一聲動物的叫聲,嚇了她一跳。
她趕緊站起身來,往後頭一看,隻看見一隻野雞撲騰在草叢裡,急切暴躁而慌張地叫著,她一愣,不過片刻,那草叢後頭的山林中緩緩地出來一個人。
不,不應該是走出來的,紀清有些發傻地看著那人走出來,日頭照在他的臉上,顯示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來,他身上的衣衫雖然破舊,卻洗得十分乾淨,頓時讓紀清生出幾分尷尬自卑的感覺來,不自在地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兩人之間隔著一叢茂盛的草叢,那男子也冇料到這裡竟然還有個人,愣怔之下詫異地抬頭看向她。
紀清這纔看出那男子的模樣來,心中忍不住一跳,竟是意外的好看。
臉色雖然蒼白,可一雙眼睛卻是薄然冰寒,像是養在冰水中的黑鑽石琉璃一般,清澈見底卻又深沉冰寒,鼻梁高挺,唇瓣微抿,因了冇什麼氣色,桃花色澤一般的唇瓣上頭蒙著一層淡淡的白色,墨發如雲,簡單地束在腦後。
隻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臉頰左側竟然有一塊十分嚴重的刀疤,皮肉翻滾著猙獰不已,像是自幼就有的,隨著年齡的生長愈發地猙獰起來。
紀清在他眼睛望過來的一刹那就彷彿陷進去了一般,看見刀疤的時候呼吸不由得一頓,頓了良久之後才尷尬地打招呼道:“你、你好,你是……”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並未露出尋常人的嫌棄,反而還頗帶了一絲詫異,“你不認識我?”
紀清呆呆地看著他,她該認識他麼?
頓了片刻之後,才聽那男子緩緩地笑了笑,“紀家的小可憐,整日不出門,不認識我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