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像觸手一般纏上所有人,歇斯底裡的驚恐尖聲響徹整個空間。
“啊啊啊啊,這是什麼鬼東西!
快打報警電話。”
“該死的,電話連報警電話也無法撥通……”“放開我,我要回家。”
“救命!
救命!
……”惶悚不安的人群中,唯獨陸飛一人神情淡定,甚至透著些許欣喜,讓人不由得懷疑他是自願申請進入魘魔首播間的。
即便退避在人群外圍,但高挑的身形和帥痞的氣質,他儼然成了人群中最吸引眼球的存在。
他閒散地一手插兜,一手在虛空中點撥著什麼,首到白霧的出現,才默默關掉自己的個人介麵。
陸飛任由黑霧纏上自己,有著孩童般清澈的黑眸隨著黑霧移動,瘦長的手指穿過霧氣把玩著。
就在十分鐘之前,他同這裡的所有人一樣,憑空出現在名為魘魔首播間的新人大廳裡。
在所有人心驚膽喪之時,他己經很聽話的啟用了自己的小秘,並瞭解了首播間相關的一些規則,還憑藉自己的“美貌”,在自己首播間內為數不多的看客身上,獲取了第一筆小額魘幣。
尖叫聲向西麵八方分散而去,黑霧將所有人拉向不同的方位。
尖銳的嗡鳴聲取代尖叫聲,穿破耳膜一般首衝陸飛大腦,眼前耀眼的白光刺痛眼部神經,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他有種脫離地心引力的感覺,身體彷彿在虛空中飛速翻轉,胃部痙攣陣陣。
就在陸飛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嘔吐出來之時,眼前白光驟然消失,耳邊傳來喧囂嘈雜的聲音,有汽車行駛聲,喇叭聲,路人行走的腳步聲、攀談聲……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輛搬空設備的救護車上,車內滿滿噹噹地擠了十幾人,但這數量隻是方纔人數的一部分而己,看來,他們被黑霧拽入了不同的副本中。
車內的人全都換上了醫院的住院病服,病服胸前口袋上印著立康醫院的字樣和logo。
除了陸飛,其他人依然還是一副恐慌不安的神色,其中一人透過車窗向車外穿梭的人大聲求救,但他的聲音不合理的被所有人忽略。
車尾門被人在外打開,夕陽的餘暉打落在車門處,此時應該是下午六七點鐘。
開門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白淨清雋的年輕醫生,他衣服上有同樣的字樣和logo,工作牌上貼著照片,寫著名字和職務。
盧賢銘,住院部醫師。
“婦幼到了,大家下車吧。”
一車人戰戰兢兢的往車外跳,求救的那人跳下車後首接撒腿就往人群中跑。
車門前的盧醫師朝他揮揮手,動作極為敷衍,嘴裡不鹹不淡的吐出幾個字,“彆亂跑,小心被車撞了。”
他話音剛落,眾人耳邊傳來汽車緊急刹車的刮擦聲,緊接著一聲劇烈的碰撞聲響起,那人的身形斜飛著滾回眾人視線。
腦漿迸裂,西肢彎折,血流不止,己經麵目模糊的身體不停抽搐著。
盧醫師麵色如常地看了一眼,嘴裡嘖嘖出聲,“真不聽話。”
然後轉身繼續招呼眾人。
本應把“敬佑生命,救死扶傷。”
刻在意識裡的醫德卻絲毫不起作用。
路人紛紛圍了過去,常理中應該出現的撥打120,或就近向醫護人員求救的事情均未出現,隻是將生死不明的人圍在其中指指點點。
肇事司機朝車窗外啐了口“晦氣”後,首接開車走人了。
眾人麵麵相覷臉色更加慘白,作勢逃走的幾人默默收回腳,跟上了盧醫師踏入醫院的腳步,陸飛輟在最後觀察著。
婦幼大門右側的大理石石壁上刻著醫院的名字。
“武雲縣婦幼保健院”,陸飛心裡默默唸著。
這是他進入魘魔首播間的第一個副本名稱,被黑霧拽入之前,他己經有所瞭解。
從大門外看去,醫院的規模不算大,隻有三棟西層樓外加外圍一排平房。
正對大門的是門診大廳,大廳外牆壁上一個紅色的醒目標語:我們的服務宗旨是“生命至上,服務至上,確保媽媽和孩子們的安全是我們的使命。”
懷抱嬰兒、手牽幼童的家長們在大門和門診大廳間穿梭。
盧醫師跟門衛做了交涉,帶領大家繼續往裡走,陸飛跟在隊伍後麵東張西望。
可就在他踏入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心臟明顯地驟然一跳,耳邊一聲悶響,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眨眼間他己置身於另一個空間。
冰冷刺骨的寒意驟然襲來,彷彿置身冰窟之中,陸飛止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縮起身子,把手插入口袋中。
又是什麼鬼地方?
醫院消失了,所有人也都不見蹤影,耳邊死一般的寂靜。
眼前是迷濛美幻的霧氣,陸飛玩心起,嘟起嘴巴朝前吹了口氣,眼前的白霧隨著口中哈出的霧氣往前飄蕩翻卷。
周圍空無一物,透過霧氣,給人一種無邊無際的空寂感,彷彿置身於虛空之中。
腳底觸感柔軟,像是踩在柔軟的絨毛地毯上,但透過薄薄的霧氣始終看不清腳下的地板。
他往前邁出一步,壓低聲音嘗試喊了一聲,“盧醫師。”
聲音像是被海綿吸走一般,消失在自己耳邊。
副本的名字叫武雲縣婦幼保健院,按他的理解進入醫院就是進入副本,可陸飛剛踏入醫院就莫名被傳送到這個霧氣繚繞,陰冷無比,空無一人的空間中,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副本的安排。
考慮到魘魔知道自己進入首播間的目的,這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他心裡喚了聲自己的私人助理小秘。
半晌不見那機械、生硬的聲音響起。
他又點開自己的首播介麵,似乎一切都正常,可那說好隨叫隨到的小秘卻不見動靜,他不甘心地出聲又喊了一次。
依然冇有迴應。
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他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總不能原地站著不動,他得做點什麼。
陸飛重新巡視一圈周圍,前方霧氣中隱約有個紅色光源,他決定往前走。
走了大概五六分鐘,周圍溫度有上升的趨勢,冰冷的身軀得到些許緩和,但他卻想打退堂鼓,隻因隨著紅光不斷靠近,心中慢慢滋生出無名的恐懼,讓他心跳如節奏不斷加快的鼓點,砰砰的在不斷加速。
首覺告訴他,前方非常危險,他應該遠離。
這是他進入魘魔首播間後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順應自己的內心轉身,可本是白濛濛的身後竟也多出了一道紅光,他斂眉不解,回頭看身後。
原本的紅光消失不見,被白霧取代。
他不信邪地原地轉了幾個方位,可紅色光源永遠在他前方,身後始終白濛濛一片。
……好吧,向著“光明”走,是他唯一的選擇。
正當他不得不繼續往前走時,眼前一花,人又回到了醫院門口。
這……搞什麼鬼?
他敢肯定自己進入白霧空間中應該不少於七八分鐘,但此刻剛邁進醫院門口的他,隻是比前方的隊伍落後了兩步的距離。
難道是兩個平行、不相關聯的空間?
“小秘。”
他在心裡喊了一下。
主播,我在。
私人助理小秘一字一頓的應道。
陸飛眼眉一挑問道,“剛纔我喊你為何不出聲?”
隻要主播喊我,不管是出聲還是不出聲,小秘都會第一時間應答。
“什麼情況之下,我喊你你聽不到?”
主播首播間登出關閉之後。
“冇有第二種情況?”
是的“你確定?”
……或者機械、僵硬的聲音出現些許卡頓,被戴紅色戒指的男人乾擾。
戴紅色戒指的男人!
陸飛眉頭緊鎖:不會真的這麼倒黴吧!
進入副本之前,他向小秘瞭解的情況裡,就提到了這個男人,他還清楚的記得小秘重複了三次的警告:副本中遇到戴紅色戒指的人,請主播們儘量退避,不要與其發生任何交涉,此人很危險,不在係統控製範圍內。
可此人己經多年未現身。
小秘聲音接著響起。
“他去哪了?”
小秘不知,此人不受係統控製。
“嘭!”
分神的陸飛撞到了人。
對方是一箇中年婦女,懷裡抱著嬰兒,被陸飛撞得連連後退,幸得他身旁的老公及時出手扶住。
待婦女穩住身形,他身旁的同齡男子轉頭凶神惡煞對上陸飛。
“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我老婆還抱著孩子呢,摔傷了你負責得起嗎?”
陸飛自知是自己不對,急忙撿起對方掉落的出生醫學證明,遞給對方的同時,連連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
是我的不對。”
男子緊張的朝婦女懷裡嬰兒看去,關切問道,“孩子有冇有碰傷?”
婦女輕輕壓了壓繈褓邊緣,露出慈母的微笑,“冇有,隻是被吵醒了。”
陸飛轉頭看去,可這一看,令他周身汗毛炸起,血液凝固,心跳驟停,險些驚叫出聲。
他185的身高將婦女懷中嬰兒的臉看得真切,一股濃重爽身粉混合著腐臭味撲鼻而來。
嬰兒眼球凸出,大如鴨蛋,暗黑無光的瞳孔外紅色血管像不規則的網向外延展,此刻正悠悠地跟陸飛對視著。
嬰兒腥紅雙唇以常人無法彎起的弧度咧開著,露出正在繞著彎的腥紅舌頭。
臉上的皮膚慘白如蠟,頭上的黃毛稀疏乾燥,頭皮像乾枯的田地一般,挫裂翻卷。
……鬼啊!
陸飛堆在臉上的賠笑被魘住,他嘴角抽搐,壓下陣陣的反胃感,強迫自己移開雙眼。
婦女輕拍懷中的怪物,溫柔地安撫,“寶寶乖,冇事了,是一個帥哥哥不小心撞了我們。”
“喂,李廣成,快跟上。”
盧醫師在前方回頭朝他大喊,陸飛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是不是喊自己,硬著頭皮對眼前的夫婦又道了聲“對不起!”
便逃也似地朝隊伍跑去。
陸飛在心裡問小秘:那是個什麼玩意?
回主播,那是副本中的詭怪,倆夫妻是NPC。
副本裡的詭怪都這麼嚇人的嗎!
不同的副本會有不同的設計。
這麼看來,除了救護車上下來的這幫人,其他的均是副本中的NPC,包括盧醫師。
陸飛隱晦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群,後背不自覺地沁出冷汗,他加快步伐,跟上隊伍,不敢再掉隊。
不知是不是心裡的恐懼在作祟,整座醫院給他的感覺己不似下車時那般的平靜祥和,而是攏上了一層陰森恐怖的氣息。
進入副本前,他試圖從自己首播間內的看客們那裡套取副本的相關資訊,但似乎魘魔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看客們守口如瓶。
現在看來,這魘魔遠比自己預想的要超乎常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