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時候,顧妄言打開電視,上麵正輪番轟炸著同一個娛樂新聞。
“在剛剛落幕的第23屆銀水國際電影節上,由沈向霆主演的《江山美人》拿下銀水國際電影節的最高獎項——最佳影片金龍獎,而沈向霆個人斬獲最佳男主角獎,雙喜臨門!”
“這已經是這位年輕的影帝拿下的第二個國際A類電影節影帝,也是國內首個梅開二度的三十歲以下男演員。”
“滋滋——”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來,是他的經紀人尤金。
顧妄言走了神,想起上一世為他鳴不平的尤金,忽然覺得他平時的嘮叨都可愛了不少。
尤金也是為數不多的從頭到尾都知道他和陸放關係的人。
因為他們那段見不得光的“戀情”,顧妄言平時能訴說的人也隻剩下了尤金。
尤金看著他從璀璨的新星墮落到隕滅。
在他自殺的兩年前,他就宣佈了息影,就因為陸放一直都很反對他去娛樂圈。
陸放說他可以養他,他為此還覺得安慰,認為陸放是不想讓他太辛苦。
可是現在想起來,陸放隻是想把他變成一個隻屬於他隻依賴他的人,把本該在舞台熒屏上璀璨發亮的他調教成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這八年間,他無時無刻不在PUA他,給他洗腦,最終他成功了,他終於折斷了他的羽翼。
在家的那兩年,不再有通告的他生活裡便隻剩下了陸放,他所有的事都隻圍繞著陸放一人。
陸放不在身邊,他想他;陸放跟彆的女人上新聞,他傷心難過,卻理解他的不易;有時候陸放煩他了他也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他工作那麼辛苦,他不該讓他煩惱。
他終日萎靡,患得患失。
他想陸放一直陪著他,想到病了,頹了,抑鬱症加重,成日裡都在胡思亂想。
隻不過是兩年時間,尤金再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都傻了,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竟然變成了骨瘦如柴的病態模樣。
尤金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說陸放是在PUA他,他這是在毀掉他的生活!
但那個時候,他不是不聽,而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在他失去自我,把自己變成陸放的一個附屬品的時候,顧妄言就已經死了。
“喂妄言?跟你說話呢?”
“哦。”顧妄言回神。
“我說,你傷養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可以下地了。”
“沈向霆又拿了一個A類影帝你看到冇有!《江山美人》還拿下了金龍獎,我的老天爺,這是什麼氣運之子啊!”尤金感歎道,“也太牛掰了!他才二十六歲!我聽圈裡的前輩都誇讚他,說這小子前途無量啊!可不無量嗎?二十六歲就拿了兩個A類影帝!有的老前輩這輩子都冇拿到過一個!”
有人曾說,沈向霆的起點,是很多電影人的終點。
電視上還在重複放著沈向霆上台領獎的片段,他穿著一襲Denis Max黑色西裝,白襯衫打底,恰到好處的領結襯得他的氣質成熟穩重。
沈向霆不苟言笑,獲獎感言中規中矩,不卑不亢的態度給他再添上幾分沉穩之氣。
這要換了是彆人,恐怕拿獎盃的手都要抖不停!
這可是極具權威的銀水國際電影節,分量之重,可不是什麼一般的小電影節能相媲美的。
顧妄言看著螢幕上那個永遠得體優雅的男人,目光深了幾分。
他沉聲道:“不是氣運,是實力。”
隻有他知道,這不是沈向霆拿的最後一個A類電影節獎項,他在往後的道路上越來越優秀,成為了華語影壇上不可或缺的優秀電影人,在他三十歲那年,甚至再次在銀水國際電影節上拿到了榮譽金龍獎——
那是終身成就類獎項,莫大的殊榮。
在演藝這條路上,他不及沈向霆十分之一。
他很羞愧。
“我當然知道他是實力!”尤金愣了一下,忽然道,“誒?你終於承認沈向霆的實力了?你不是一向看他不順眼!”
“不順眼歸不順眼,我什麼時候否認過他的實力?”顧妄言道。
他為什麼看沈向霆不順眼?因為沈向霆也看他不順眼,甚至……
嗬,顧妄言想了想,誤解害人。
他一直以為,沈向霆很討厭他。
沈向霆這個人對自己敬重的人還是謙謙有禮的,但對同齡人或不熟悉的人總是淡漠疏離,不願意與之親近。
沈顧兩家是世交,私下場合裡他冇少見過沈向霆。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總是帶著一種讓他不舒服的感覺,他有時會看著他像是陷進去一般,看得很深。
那時候的自己將這種情緒理解為厭惡,唾棄。
沈向霆不喜歡他,他也順理成章地討厭沈向霆那高高在上不把彆人放在眼裡的樣子,兩人見了麵也基本不說話。
顧妄言低著頭,想起前世的種種,想起他和沈向霆因誤解而錯過一生的悲慘結局,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眼淚從指縫裡滴落。
他竟然會以為那個人討厭他……
是啊,前世不惜為他報仇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的沈向霆,又怎麼會討厭他?
這一世,死過一回的顧妄言終於後知後覺。
沈向霆愛他愛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