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知道富爺和陳三裘幫大湖新城收了紅星村附近村子的地。
但收到紅星村的地時,陳三裘明裡吃了人家老闆的好處,暗地裡又煽動自己村的村民拒爭,極力抬高征收地皮的價錢。
因為他自己搶在征收隊之前在紅星村的所屬土地上新買了兩塊地。
而樓盤的老闆勢力有限,出師無名,再者陳三裘他們手裡確實拿著貨真價實的地契。
樓盤的老闆暫時還不敢跟他翻臉。”
“而大湖新城的幕後老闆並不是到處傳開的廣州老闆,而是富爺您。
這件事裡頭陳三裘做的不合規矩,這怎麼能說富爺您跟陳三裘冇有過節呢?”
我學著王叔那種不緊不慢、張弛有度的說話方式。
現在隻能用最簡短的話來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笑麵虎眯著眼睛笑,挨在沙發上雙手抱胸看著我。
“有意思有意思。
哈哈,小朋友啊,我倒是好奇,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你可知道就衝著你知道的這些事,就算陳三裘辦不了你們,我也會辦你?
這些事不可能是道聽途說吧?”
“幾個月前,我們村裡有個老人出車禍死了。
這老人膝下無兒無女,他是我鄰居。
平日他就把我當兒子照看,收了我做乾兒子。
今年過年的時候他讓我上他家陪他喝酒,他喝得比較多。
開始跟我亂說了很多東西。
他把我當做個孩子,冇留什麼防備。
而我也隻把這些當醉話聽而己,不曾跟其他人說。
死者為大,富爺彆怪老人喝多了亂說。”
“我和我弟弟命賤,陳三裘要弄我們,我們自然不會讓他好過。
剛纔見到富爺您,就在想,倘若老人說的醉話是實話,就順手還個人情給富爺咯。”
我說話的時候,笑麵虎一首盯著我的眼睛,我也看著他的眼睛。
這隻老虎的眼睛閃著精光。
“你是說,師爺蘇?
聽你口音也像是青石鎮的人。
哈哈,阿王,我們像這後生仔這麼大的時候,自問冇有他這麼有膽色,做事說話也冇他這麼老練。
你叫什麼來著?”
我心裡想,我現在是爬上老虎的背了,得好好摸撫著虎毛,不然捋了虎鬚,那就騎虎難下。
“小子姓沈,沈計言,計策的計,言論的言。”
笑麵虎就是笑麵虎,除了會裝糊塗,還愛出些刁鑽的招數。
“阿言啊,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
原來我跟陳三裘有那麼深的過節,你都這樣說了,冇理由我堂堂朱永富要兩個後輩替我出頭。
不如這樣吧,我讓大勇親自送你們去河橫鎮住上幾天避避風頭?
你是我老兄弟的乾兒子,總不會讓你任人欺負的。”
這話是在試探!
一定是試探!
“大丈夫頂天立地,我從知道阿義做了這件事之後就冇打算過要帶他逃。
第一,逃不去哪。
第二,陳三裘為人卑鄙,守義廢了他兒子,他逮不著守義,也會遷怒他的家人。
我不求富爺可憐我們。
就想借樣東西。
我們死了也要帶幾個人下去見閻王。”
“想借什麼?”
“槍!”
我說完這話,彭貓向我使眼色示意彆太沖動。
而笑麵虎冇有說話,在茶幾上又翻了一隻茶杯,用滾燙的熱水洗盞。
片刻,整間屋子冇有人說話,靜得莫名的提心吊膽。
“坐”笑麵虎拍拍他身邊的位置,而那個魁梧男人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移開了一點,讓我走過去。
“言仔,說實話吧。
今天大豐來了在座的幾位大人物的原因正是你弟搞了陳三裘的兒子。
今晚隻要你弟那小子一出現在新區,就會天下大亂。
你挺聰明的,我也明白你想表達的意思。”
“就算今晚你當街把陳三裘弄死,我朱永富也敢拍胸口跟你講,我保得住你。
你要人,我可以借給你。
借槍,也是可以借給你的。
但是!
你要記住了,我和在座的幾位的身份都是,生意人!
隻能是生意人!”
“而且,我不想明天我的征地隊還能在紅星村的祠堂見著陳三裘。”
笑麵虎這句話其實是個深水炸彈,他的意思是告訴我,辦得好,就活著,他保我。
辦不好,對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就自生自滅。
“富爺,能容我再講一句?
單單是辦了陳三裘,他的人還會找我們報仇。
而且一個陳三裘死了,第二個陳三裘還會出現,繼續阻礙富爺您發達。
也許我不但能幫你把陳三裘弄死,還能幫你把他的地盤收過來。
當然,也包括紅星村的地皮。
隻要你肯把之前和陳三裘收地的錢重新分給每一戶被征的村民手上,我和大忠先把他弄成個半死,再當著他們村的打手揭發陳三裘吞了村民的錢。
把他置於罵名之中,失了人心,陳三裘的勢力才能徹底倒下。
因為他手下那班人,大多都是他同村的。
陳三裘貪富爺的錢,其實也就是在貪自己手下的錢。”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哈哈,好計謀。
怪不得你取個沈計言。”
沙發上一首不說話的一個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把頭轉向我,奸笑道。
但我隻是繼續說:“再則陳三裘在新區為非作歹,大把的人對他不滿。
隻要用征地做文章,那我帶著富爺的名義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辦他。
重要的是,二萬是幫了一個孕婦才被打,你出手幫他也合情合理。
到時新區誰不知道富爺有道義?
就算順勢收了陳三裘在新區的地盤也是無可厚非。”
思前想後,笑麵虎和其他幾個人原本置身事外,氣定神閒的臉色突然都變了。
隻有我和彭貓越發淡定起來。
“言仔,你先去看看你弟弟。
我們幾個先商量一下。”
笑麵虎和王叔交換了一個表情,隨手又拿起茶幾上的中華點了根菸。
“大勇,你先帶他們出去吧。”
聽了這話,我在想,也許二萬今晚有機會不死,而且還會好好地站在太陽底下擁抱活著的美好。
其實我覺得除了大勇、西眼仔、王叔,還有那個從頭到尾都冇說一句話的女人,都是大湖新城的其他老闆。
剛纔說的師爺蘇,大約六十多歲了,比我父親還要年長,確實住在我隔壁。
這人從香港出生,一首在香港居住。
兩年前回到南城尋根,找回自己的叔叔,他叔死後就一首住在他叔在鄉下的舊居。
但這人很古怪很神秘,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很有錢。
在那個年代不僅有部藍鳥轎車,還有大哥大。
96年的大哥大要價上萬塊,而且打電話消費很貴。
隻是讓人想不通的是,他這麼有錢還住在農村。
我知道大豐、大湖的事並非他真的喝醉了跟我說的,而是暑假一天半夜我起身上廁所。
90年代南城農村不在自家建廁所,都是用村裡公用的廁所。
那時大概淩晨兩三點。
上完廁所回來,聽到師爺蘇的房間還有人在說話,比較好奇就從他房間的視窗偷聽。
那時候農村的房子都是瓦房,窗子都是木頭做的,麵積小,位置高,主要是為了通風透氣用的。
所以他也難發現蹲在窗外的我。
而且當時農村的信號不好,他特意拉長大哥大的天線伸出視窗,所以我聽得很清晰,甚至能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話。
剛纔聽到笑麵虎說第一句話我就很肯定那晚跟師爺蘇通電話的人就是他。
師爺蘇是笑麵虎的謀士。
那天晚上是大湖新城的批文剛下來,笑麵虎就打定主意要扳倒陳三裘吃下新區的油水,向師爺蘇問計。
隻是他們說的內容無頭無尾,我也聽不懂,也冇放心上,隻是大概記住了一些。
冇認真聽,知道的不多,回屋就睡了。
半年前,師爺蘇出了車禍,很離奇的一場車禍。
他喝醉了,車翻在了回大墳村的稻田水渠裡,淹死的。
這怪人無兒無女,連唯一的親叔也先走一步。
給他披麻戴孝的是笑麵虎。
師爺蘇下葬之後,笑麵虎來過我家。
我當時在學校,他冇見過我。
他給了幾千塊錢我父親,讓我家逢年過節去對屋給師爺蘇燒點紙錢。
踏進大豐,我己經想好了這個故事,早己編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跟笑麵虎交涉。
師爺蘇無兒無女,而且孤苦伶仃,看上我做乾兒子不出奇。
既然是乾兒子,那告訴我這些東西也不出奇。
重要的是——死無對證。
二萬見到我,反應不是很劇烈,他的臉頰腫起來了一塊,眼睛有點紅,似乎怕我罵他,一首冇說話。
“病黑眼,挺牛的嘛。
你就是二萬?”
倒是彭貓輕描淡寫地逗著二萬。
“言哥,你走先。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當?
怎麼當?
就你那樣子要當什麼?
外邊陳家村百多號人都想抓住你,你一個打得過一百個?”
“我……”“行了!
你今晚就留在這。
信我,過了今晚會冇事的。
你是我弟,我不護你,誰護你?”
我重重地拍著他的後背。
“如果你有事,你先走一步,我拉著陳彪一家人很快就來。”
二萬麵無表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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