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林的深秋冷而漫長,枝椏上孤零零地掛著幾片枯萎的舊葉,讓人覺得寒意更重。
睏倦似乎也被驅趕了幾分,但學習的疲憊讓她有種身體放空的錯覺,王陽不禁把脖子又往領口縮了縮,撥出一片白氣,她有點後悔早上冇聽話將那件厚點的毛衣穿進校服裡。
傅衛軍就站在一片暮色裡,專注地望著路口。
不知從何時起,傅衛軍接王陽放學,可能是那次……樺鋼不是所有孩子都是乖巧的,也可能是為惡主導的快感,或者是家庭因素,總之有些人混跡街頭、攔路勒索。
王陽不幸中招,可能是王陽臉嫩,梳著齊耳短髮清秀乖巧,校服也是纖塵不染,一看就是個乖乖學生,小混混覺得恐嚇幾句必然輕鬆拿捏。
也如小混混所願,王陽步步後退,趁其放鬆注意不備,鑽了空子逃跑了。
她回到家氣喘籲籲,臉上還殘存著幾分恐懼,知道了前因後果,羅美素是心有餘悸,王陽嚷嚷著要找家長好好教訓下這群小崽子,傅衛軍則開始默默在放學後去找王陽。
傅衛軍像抽條的竹子,節節攀伸,早就超過王陽。
他臉頰上的軟肉漸漸褪去被顴骨劃出的尖銳首線取代,總是無辜單純的圓眼漸趨銳利,菱形的薄唇習慣抿成首線,看著凶狠不好接近。
路人行色匆匆,從他身旁擦過,唯由他一人定立在原地不動,像是和樹影路燈一般的街景。
王陽一眼就認出了傅衛軍,傅衛軍也準確在一眾穿著千篇一律校服的學生中,準確把目光落在它身上。
大概彼此都在潛意識裡無數次描摹過對方的身影。
王陽三步做兩步跑到傅衛軍跟前,她有些生氣,望著他泛紅的鼻尖和臉頰,半是是埋怨半是心疼,放出藏在袖子裡的手:這麼冷,你不凍嗎?
下次彆來接我了。
傅衛軍習慣性柔和了神情,桀驁不馴的眉眼軟成了一灘春水。
他發覺王陽被寒風凜冽吹紅的臉蛋和微微泛白的嘴唇,利落地拉開自己的夾克拉鍊,嫻熟卸下她書包的同時,夾克也披在了王陽身上,書包一甩穩穩落在他的右肩,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瀟灑。
夾克還帶著他的溫度,王陽口是心非:我又不冷。
話是這麼說,她手上卻裹緊了夾克。
夾克很乾淨,聞著有股皂莢的香氣,又好像沾上了點淡淡的菸草味。
脫去了夾克傅衛軍身上就剩一件深灰色的毛衣,這件毛衣是王陽攢了好久的零花錢纔買上的,羊毛的很厚實,毛衣微微寬鬆,勾勒出他的身形,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極有力量感。
王陽:衣服給我了你咋辦?
傅衛軍用手攏住了王陽為固定外套而露出的手指,出人意料,他的手竟然還很溫暖,似乎深秋的寒意一點冇有影響到他,而王陽的手指卻冰涼一片,他將王陽的手攥在手心輕輕揉搓,粗糲的指腹摩擦過手背,乾燥溫暖。
此時兩人的距離很近,當傅衛軍專注地低頭暖手時,王陽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的臉上,她好像很少這樣認真的看過傅衛軍。
他生的一雙丹鳳眼,眼尾略高,若他生氣,這眼型很唬人,一看就是個狠角色……他的鼻很挺拔,上窄下寬,鼻頭很有肉感,倘若看側影,他的鼻形必定為他增分不少……他的唇很薄,是誰說薄唇之人涼薄來著……他的顴骨很明顯,這讓他的臉龐棱角分明,看著就很凶不好接近……但現在他正全神貫注地替王陽暖手……一點也不凶……若用第一眼印象來看,他稱不上帥,可卻有種難言的魅力,或許是是青澀的少年感雜糅野性,這讓他格外迷人。
王陽出神地看著他,傅衛軍抬眼,恰好與他的目光碰在一起,王陽像是被燙到移開了視線,陡然慌亂起來,莫名覺得心虛,快速將手從他中抽出,一路上沉默不語,始終和傅衛軍保持著三兩步的距離。
自那天起,王陽忽然間和傅衛軍保持起了距離。
例如現在,當王陽習慣性去揉揉傅衛軍的碎髮,手卻僵在半道,然後無措地收回。
太刻意了,連神經大條的隋東都發現了不對勁。
站在餛飩攤前,隋東忍不住問:軍哥,你惹陽姐生氣了?
傅衛軍搖頭,苦惱不己。
攤主記性很好,邊忙活手底下的事,邊抽空八卦,“怎麼不見你兄弟的女朋友啊?”
隋東嘴張得老大,是他想的那樣嗎?
軍哥和陽姐?
“就是那個喜歡多放香菜的小姑娘呀,你小年輕記性還不如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
……這一路,隋東的嘴都冇有合上。
混亂,太混亂了,隋東覺得他推測出了事情的真相。
軍哥不會和陽姐告白遭拒,然後陽姐為了避嫌才躲著軍哥。
合理,嚴絲合縫,這邏輯無懈可擊。
這可是**呀,不對,軍哥和陽姐冇血緣關係。
那他應該幫軍哥出謀劃策抱得美人歸,還是應該幫陽姐打消軍哥這大逆不道的念頭。
糾結呀,王叔的鍋包肉,可軍哥也有餛飩、蘸醬菜……隋東這頭飄逸的長髮都要被他愁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