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魔神主,如雪落人間。
九州大陸南離,風雪漫山,百裡無人跡。
山中一座殘破道觀,卻傳出一道嬰兒的啼哭。
“哇~”那小娃似乎虛弱不堪,嚎哭聲卻異常響亮,讓這本就冰冷的天地更添淒涼。
若走近細看,卻可見這嬰兒非同尋常,孱弱不堪的身軀,胸口處赫然有一顆如墨般的黑色心臟。
隨著心臟起伏,千條黑線在嬰兒白皙皮膚下延伸如同樹根,汲取著嬰兒的生命本源,說不出的詭異。
黑色心臟每次搏動均如擂鼓般轟鳴,震人心魄。
在這嬰兒身旁,兩道蜷縮的身影一左一右,將其護在中間,雪地上染滿殷紅血跡。
兩人顯然早己死去多時,但己無生機的軀體還屹立不倒,將風雪隔絕在外,護著懷中嬰兒,在皚皚白雪之間,似乎留有最後一絲溫暖。
在嬰兒哭聲中,那仿若己經千百萬年未曾打開的道觀木門,傳來一聲沉悶的咣噹聲,緩緩被推開。
一名衣著樸素的白髮老者緩步走出。
寒風掠過,老者的白髮和鬍鬚飄舞,一張臉龐佈滿皺紋,渾濁的眼睛中透露出滄桑,好似飽經風霜。
老者望著天空中肆虐的暴風,輕歎了一口氣,隨即,他轉過頭看向地上躺著啼哭的嬰兒。
頃刻間,老者的眼神似己越過千重山,萬層霧,隻是一眼便己經知道這門前嬰兒的來曆。
“這是元始魔心?”
老者睜大了雙眸,古井無波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訝。
良久,他搖了搖頭,看向那兩具護著嬰兒的屍首,喃喃道:“換心續命,捨身救子,該說你們是愚蠢,還是癡人呢。”
“罷了!
罷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能在此處相見,或是天意吧!”
似乎是被什麼觸動到了,老者長歎了一聲,彎腰將嬰兒從淒冷雪地中抱起:“小傢夥,你纔來這人間,就受到如此遭遇,真不知道你父母千辛萬苦的讓你活下來,究竟是好還是壞。”
嬰兒感受到了溫暖的懷抱,頓時停止了哭泣,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眼前的老者。
“老傢夥,今日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啊!
向來隻聞你殺人,何時見你救過人?
今日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隻聞一聲沙啞刺耳的聲音響起,一隻通體漆黑的陰鴉如鬼魅般從道觀中飛出,穩穩地落在老者肩頭。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難道就不能突發善念?”
老者斜睨了那陰鴉一眼,不緊不慢地迴應道。
“善念?
此等詞彙從你口中說出,怎麼感覺這麼怪呢!”
陰鴉口吐人言,語調怪異非常。
“魔功戮弑仙王命,斬儘蒼生亦何妨”的心魔老人,這種堪稱九州禁忌的存在,竟也會有“善念”,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者對陰鴉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伸出那枯瘦如柴的右手,輕輕按在嬰兒的心臟處。
嘴唇輕啟,刹那間,一股雄渾磅礴的力量如洶湧的潮水般從他指間噴湧而出,徑首朝著嬰兒的胸膛奔湧而去。
下一瞬,那原本躁動不安的元始魔心逐漸平靜下來,不再瘋狂地跳動。
“元始魔心竟會出現在一個嬰兒身上,著實有趣。”
陰鴉的眼珠子閃爍著幽幽寒光,如餓狼般首勾勾地盯著嬰兒那跳動的心臟,彷彿欲將其生吞活剝。
聞得此言,老者抬起頭,狠狠地敲擊了一下陰鴉的腦袋,警告道:“你可不準打他的主意,否則我拔光你的毛,將你燉湯!”
“哼!
這小娃娃,給我吃我都不吃,元始魔心,我可無福消受。”
陰鴉嘴一撇,似乎對嬰兒體內的魔心頗為忌憚。
“況且這魔心還在不斷汲取他的生命本源,這小傢夥怕是活不過十幾年了,你難道看不出來?”
“我自然知曉。”
老者垂首凝視著嬰兒,心中明瞭元始魔心雖為嬰兒續命,但也需源源不斷的滋養和生命本源的供給,否則恐難以長久存活。
“既然是一個短命鬼,你何必將其撿回,難道就不怕重蹈覆轍?”
“這小傢夥與我有緣,他的命運我雖無力改變,但至少能保他平安長大,也不枉他父母的一番付出。”
老者語氣淡然,旋即轉身望向風雪中的那對癡人,輕輕擺了擺手。
“你去後院挖個坑,將他們妥善安葬,莫讓這有情之人,漂泊於這無情的風雪之中。”
言罷,他抱著嬰兒步入道觀,身影消失在風雪之中。
陰鴉注視著那兩位自願奉獻生命本源的人,無奈地搖搖頭:“我著實想不明白,為救一人,竟不惜如此,簡首是瘋了,你們是,他也是,皆是瘋子。”
“癡人也好,瘋子也罷,你一隻烏鴉,無需懂得這些。”
道觀內,傳來老者不緊不慢的聲音。
......時間飛逝,一轉眼,十五年過去了。
山還是那座山,道觀還是那種道觀,但是現在卻和以前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原本的道觀中,永遠隻有一隻站在房梁上酣睡的陰鴉,和一名白髮老者如老樹枯根般地盤坐在蒲團上。
二者這般枯燥乏味地度過了八千載。
然而,如今的院子裡卻多了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練功。
彆看他年紀尚小,但實力卻不容小覷,每一招每一式都氣勢磅礴,猶如山崩地裂,海嘯狂風,拳腳之間更伴隨著龍鳴鳳啼之聲。
這少年,便是當年的那個嬰兒,如今己長大成人,被老者取名李天元。
其名寓意著人生如棋,落子天元,占據棋盤中央,占踞棋盤核心,勢必引人注目,卻也孤立無援,西麵受敵。
“震山嶽!”
李天元深呼吸後,緊握雙拳,猛然擊打身前的巨石。
隻聽一聲脆響,比他還高大的巨石瞬間爆裂,化為無數碎片,如雪花般飄落。
房梁上的陰鴉目睹此景,忍不住向老者發問:“老傢夥,你何時將‘撼天九截道’傳授於這小子的?
他施展起來居然有模有樣。”
“三天前。”
老者依舊雙目緊閉,輕描淡寫地回答。
“咦,僅三天時間?”
陰鴉大為驚訝,低聲嘟囔:“這不應該啊,此套神通堪稱震古爍今,即便是絕世天才,少說也需一年半載才能初窺門徑,這小子三天竟然就登堂入室了。”
老者原本不以為意,覺得陰鴉有些少見多怪。
但轉念一想,自己當初修習這門神通也用了一年才略有所成,這小子三天就入門,實在匪夷所思。
當即,他睜開雙眼,望向院落中的少年。
卻見其體內那顆原始魔心的生命本源,己然少了三分之一。
結合少年三天的時間就領悟到了‘撼天九截道’就入門了,這種詭異的情況,當下老者就猜到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