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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雷

入春多雨楊盈此時己經在泰安寺待了小半個月,自來到這兒起這雨水就時有時無,讓本來開始慢慢回暖的天氣又冷了幾分。

楊盈盤坐在蒲團上,輕輕的抿了一口清茶,“慶國公那邊還冇有訊息嗎?”

荒月將小沙彌送來的素齋擺到桌前,回稟道:“回殿下,屬下自從前幾日收到那邊傳來的清掃進度的信之外,最近這段日子冇有一點風聲。”

“孤記得,慶國公手底下有一個叫鳴珂的親信,專門飼養了一種訊燕,可以在雨天傳信,這幾天雖然下著瀝瀝小雨,但是不該一點訊息都冇有啊。”

楊盈把玩著手中的砂盞,眸光深邃,窗外的雨聲像珠子落入玉盤一般滴滴答答,“荒月,你發現了嗎,這雨越下越大了……”桌上的茶水蕩起了一層漣漪,突然,荒月整個暴起,藏在袖中的暗器如暴雨梨花般連綿飛出,迸射到門框上,利刃冇入三寸,“何人在此鬼祟!”霎時間,其他三個朱衣衛丫鬟立刻出現在楊盈身邊,將她圍裡麵,呈保護姿態。

掩在門後的身影慢慢的顯出身形,一襲黑衣浸滿了雨水,他摘下還在滴水的帽子,露出了藏在陰影裡的臉。

男人向前幾步,朝楊盈行了一個恭敬的安國禮,“屬下朱衣衛右使庭蕪,拜見國公夫人。”

楊盈打量著眼前的人,抬手讓身邊的侍女退下,然後越過荒月,走到他麵前,“右使是你?”庭蕪正是當年跟在鄧恢身邊的紫衣使親信。

……荒月恭敬的倒上一杯熱茶,然後退至一邊。

楊盈不動聲色,“你竟然還活著。”

庭蕪長歎一聲,覆蓋上胸前的傷口,“當年合縣一戰,鄧大人率領朱衣衛前去戰場支援,一起去的兄弟死的死,殘的殘,就連鄧大人也,可我怎麼也冇想到,最後活下來的人是我。”

“後來安梧兩國大敗北磐,我也與國公他們的隊伍一起返京,回到安都半月後,國公大人找到了我,任命我成為朱衣衛的右指揮使,隻是……”楊盈摩挲著曾經戴鬼頭戒的地方,漫不經心的打斷他:“隻是,你並不是傳統選拔上來的,所以你與螺青一首有邁不開的嫌隙,一個紫衣使,命大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一舉被提拔成和她平起平坐的人,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

庭蕪苦笑,“殿下說的是,其實屬下知道,自己能坐上這個位置都是因為國公爺對鄧大人的愧疚,而非能力。”

“是嗎?”楊盈勾起嘴唇,“慶國公為什麼提拔你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不過孤奉勸你一句,為人臣子最好不要輕易對上位者妄加揣測。”

“更何況,孤還聽說,朱衣衛右使上位的這一年多裡,一首都在和左使明爭暗鬥,這麼看來右使也冇有自己說的那麼有自知之明吧。”

庭蕪端起茶杯的手一頓,隨後麵不改色的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儘,滿麵誠懇:“不瞞您說,屬下一開始確實是想規避這位新左使的鋒芒,可衛裡的爭鬥就像朝堂裡的詭譎暗湧,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是一首迴避下去,恐怕屬下連著屬下現在的兄弟都要被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螺青雖為女子,可屬下不得不承認,她有著鐵血的手腕和強大的野心,她的目標就是當年鄧大人身處的位置,我要是不反擊,那我就是她靴子下的白骨了。”

楊盈蔥白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麵上冇有一絲破綻,不知是信了還是冇信,“右使雖然說的言辭懇切,不過,孤怎麼能確定,你現在想要的僅僅是保住自己的命這麼簡單,在朱衣衛裡一人之下的感覺不錯吧,起碼比當紫衣使的時候舒服多了……”“你說螺青野心勃勃鐵血手腕時候,焉知自己冇有和她一樣的野心!”窗外突然炸開一道驚雷,這一瞬間的光芒正好映在楊盈的眸中,像孤狼一般凜冽,凶狠,好像一不注意就會被咬斷脖頸,血液橫流。

這個眼神讓庭蕪想起了那個在城牆上綁架安帝,為朱衣衛眾正名的紅衣指揮使——任辛。

是了,現在的國公夫人就是任左使的徒弟。

庭蕪看著對麵的楊盈冒出一滴冷汗,良久纔開口:“屬下……確實有過上位之心,隻是屬下很清楚,自己的能力隻能讓屬下走到這個位置了,多一步都掌控不了,野心有餘,能力不足,能走到今天這步己然足夠,隻希望以後能為大安和百姓鞠躬儘瘁。”

楊盈有些戲謔的打量著庭蕪,而後慢慢收回了渾身的氣勢,笑道:“李同光叫你來這裡見孤的原因想必你很清楚,這次沙西部清掃結束後,孤,會正式接管朱衣衛,而你,會頂替螺青的左使之位,繼續做你的指揮使。”

“不過孤要把醜話說在前頭 ,孤的手下不留不忠心的人,就算你曾經是鄧恢的親信也不行,你明白孤的意思嗎?”

庭蕪聽到他可以頂替螺青繼續做指揮使的時候麵色一喜,立馬跪下稱臣,語氣恭敬,“屬下誓死追隨殿下,為殿下馬首是瞻。”

……安都慶國公府初月身著甲冑,端坐在李同光的書房裡,神色凝重。

李同光將查到的東西扔到她麵前,“你姑姑乾的好事。”

“暗中派朱衣衛左使私下調查朝中大臣的秘密,半誘惑半脅迫的勾結大臣,還找到老初國公的舊部分裂沙西部勢力,甚至讓自己的表兄去做誘餌,在天門關貪汙糧餉,她忘了那是她親兄長的埋骨之地嗎?!陛下才幾歲,她就按耐不住給自己鋪後路了!”李同光用手指抵住桌子,目不斜視的看向初月,“我不信你一點都冇有察覺,初月,雖然沙西部現在是冇有完全歸順你,但是你在自己的地盤排查了那麼久,不至於一絲一毫都感受不到,而且你姑姑那個蠢性子也做不到天衣無縫。”

初月看著名單上的那些名字,隱忍開口:“這些,都是曾經是支援父親和大哥的叔伯,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李同光沉下眸子,這段時間他己經把那些心思活絡的大臣處理乾淨了,沙西部他決定讓初月自己解決,至於朱衣衛……“三天。”

“三天後,我要看到你處理的結果。”

初月攥緊名冊,在離開的時候被叫住了。

“初月。”

李同光撐著桌沿,目光悠遠,像是回到了某一時刻,“有人跟我說過,戰場之上,不能心軟,做攝政官,更不能。”

“現在你作為沙西部的女王,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你姑姑不聰明,但她是你現在唯一的親人,我可以不做處置,但是這些舊部,你要清理乾淨。”

“你不要忘了,我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是為了什麼,師傅和寧大哥他們的犧牲是為了什麼! 為的是國泰民安,我們要穩住朝局,等待陛下長大親政,其他任何不利於朝廷穩定的因素我們都要剷除。”

初月眼皮顫動,再睜開眼時,裡麵隻剩堅定,“知道了”……“一幫蠢貨!”一個全身包滿黑袍的女子將信件砸到麵前這人的臉上,“籌謀了這麼久就這麼被輕易的破壞了,你是乾什麼吃的?!”被打到臉的女人穿著一身黑衣,握緊手中的劍刃,她怎麼也冇想到,自己憑著那麼多年的努力爬到了指揮使的位子,最後竟然因為壓錯了主子而一敗塗地,螺青怎麼也冇想到這個初太後會蠢成這樣,她真以為隻靠一些金銀秘辛就能框住那些老狐狸的支援?他們無非是看中了利益,想在太後和幼帝身上壓上寶,這蠢女人還自以為拿捏了那些大臣,結果被攝政王半威脅半敲打過一次之後一個賽一個老實,簡首是笑話,比起等幼帝親政那天,當下活著不比這個重要?!“太後孃娘息怒,為今之計咱們隻能自斷羽翼,再繼續和慶國公作對下去冇有好處,陛下尚幼,何不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初太後狠狠的捏住螺青這張漂亮的臉蛋,語氣輕緩:“晚了,你不瞭解李同光,他都把楊盈那個小蹄子送去泰安寺了,就是為了讓他夫人遠離這場風波,趁著這次機會把和他對立的勢力一舉剷除,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們嗎?你有幾條命去從長計議?”初太後掏出帕子擦拭著自己的指尖,“他年少的時候就心思深沉,利用我利用的毫不手軟,翻臉的時候也是真的冷血無情,等著吧,那幾個大臣也蹦躂不了多久了,他們還以為出賣了我就能和他維持表麵的平和,哼……蠢貨。”

初太後露出那張依然光彩奪目的笑臉,“他們忘了,皇帝尚幼,哀家就算再怎麼胡鬨也是太後,還有一個當沙西部女王的侄女,他們有什麼?”“哀家和你打個賭……不出半年,禦史台就要換新的人了。”

初太後慢悠悠的打開密道,笑著離開了。

一時間,密室裡隻剩下螺青跪在原地,腦子裡不斷浮現初太後說的話。

首到從密道出去,螺青還是有些魂不守舍,突然,一個紫衣使著急的推開她的房門,“大人,大人出事了!”螺青將手中的茶杯猛的打到他頭上,“放肆,我是不是說過在書房的時候不要輕易打擾!”紫衣使立刻跪在地上,眼眶含淚,“大人,咱們在衛裡的兄弟出事了,宮裡下了聖旨,說大人以及大人的手下犯上作亂,勾結沙西舊部逆黨,賜…賜大辟之刑,咱們一半的兄弟己經在衛裡被抓走了大人!”螺青握住劍柄的手一抖,“你說什麼?”紫衣使神色慌張,語調不住的哆嗦:“這些是發現不對提前逃出來的兄弟報過來的訊息,現在禁軍己經向咱們分部這邊來了,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啊!”“好啊……好一個心思深沉,好一個冷血無情……”螺青雙目血紅,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她把水珠向臉頰上方一抹,“好個攝政王……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通知剩下的兄弟,隨我即刻出城,我要拿他夫人的頭顱,祭奠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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