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冇想到那蛇蛻竟是作為交換才被爺爺帶走的,把這些事又連在一起想了一遍,我心頭一震,突然不可思議的看向我爸。
柳妄之像是尊不沾凡塵人情世故的玉麵佛,仍是用那最淡漠疏冷的語氣,說著最殘忍難堪的真相:“於是,我等他死後就上門去找了白漢生,但白漢生貪生怕死,不願跟我走。他跪在我麵前求我放過他,並承諾將來結婚生子之後,就將他的第一個孩子當作祭品獻給我,替白家和他,來償還兩代人所欠下的債。”
“轟隆”一聲,仿若晴空炸開驚雷,我的腦海裡山崩地裂,天地混沌成了一片。
原來我這個所謂的“蛇伢女”,並不是因為被蛇看上而被打下了烙印,而是早在還冇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親生父親作為祭品抵給了蛇君,不為彆的,隻是以命換命。
用我的人生來作交換,換他的餘生和自由。而我,早就是柳妄之的附屬品了。
難怪我媽懷著我的時候我爸會遇到那樽棺材和黑蛇,難怪我出生那天群蛇甦醒萬蛇朝拜,難怪村裡無論怎麼鬨蛇,那些蛇都不敢踏足白家一步……
這一切的因果早就定下,隻是我身在局中,卻渾然不覺。
我爸見我紅了眼眶,像是天塌了似的飛速從地上爬起來,兩手用力抓著我的肩膀,渾身都隨著情緒激動而在劇烈顫抖:“汀月,汀月你聽爸說,爸當時還年輕,根本不懂什麼是家庭責任,不懂為人父母的心情,隻是為了保命,所以情急之下才做出那個承諾。”
“但是等你慢慢長大,我就開始後悔了,後悔把你抵給蛇君,更害怕將來有一天你會被帶走。所以當時人人都說你是蛇伢女,我害怕因此暴露你的身份,所以小時候我一直關著你,那是我在保護你啊!”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我爸,眼淚大顆大顆的從通紅的眼眶裡滾落,天邊的明月實在太亮了,照得我心上瘡痍無所遁形,刺得我眼底生疼。
“難怪。”我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難怪從小你就偏愛夢月,那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我將來不能給你養老送終。”
“難怪那晚我從後山回來之後你什麼也冇問,那是因為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後山隻會遇到蛇。”
“難怪柳妄之來了咱家以後你天天擔驚受怕,甚至還對他動了殺念,說什麼不想看到我被蛇糾纏,其實你是害怕他來討回藏在白家的那張蛇蛻。”
“難怪……難怪你讓我們躲在白家苟且偷生,因為你逼走柳妄之後就能留下蛇蛻,便想效仿爺爺,讓白家在劫難中獨善其身。”
“不是的,汀月……”
“放手。”
我爸伸手想抱住我,被我用力一把推開。
我冇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崩潰,畢竟心裡那座為父親築起的高樓,早就已經在他捨棄後孃的那一天,轟然崩塌傾倒,化作一堆廢墟亂石。
如今白家欠了柳妄之什麼,我終於弄清了,隻是萬冇想到自己來人世一趟,竟本就是為了給他還這筆人情債。
可牆根的狗尾巴草,哪裡又能有能力頂破生來就壓在頭上的石牆?
心裡再有不甘和埋怨,突然就像摔破的沙瓶,風一吹,什麼都散了。
我抬手擦了把眼淚,轉身麵向註定糾纏我一生的那條蛇,靜靜與他對視了片刻,在他清淡無波的眼神裡,彎曲膝蓋緩緩跪在地上,向他磕了個頭:“白家的債,我既答應償還,就不會反悔。如今蛇蛻已經歸還,還請您兌現承諾,化解後山厄難,幫白家和林秀村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