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家的掐了細芽一把,又趕緊換了一個臉色,嘴角用力扯起,勉強呈現出一個向上彎曲的弧度。
跑細芽再跑了,她又趕緊用力抓住細芽的胳膊,這下子彆想跑了。
“細芽啊,乖,娘不揍你,娘帶你去逛縣城,你看,你爹把牛車都套好了!”
好像怕細芽不信,又道:“不信,你問問你小哥,他說的話你總該信吧!”
家裡唯一對細芽好點的就是狗剩家的小兒子了,所謂的對她好就是指不會主動欺負她。
“娘,你們不會要把我賣到縣城去吧?”
細芽試著抽出胳膊,狗剩家的手牢牢的抓住她的細胳膊。
算了,再掙紮她怕自己這筷子一樣的小細胳膊斷了。
不是她認命了,實在是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現在隻能伺機而動了。
他們如果要賣了她,她一定不能讓他們如願。
打定了主意,細芽不再抗拒。
主要是抗拒無效!
狗剩家的扯著她坐上了牛車,就算這樣,深知細芽脾性的她也一首不敢鬆手。
狗剩趕著牛車走在路上,看見的人無不羨慕嫉妒,窮莊戶人家往往以擁有一頭耕牛為財富積累的終極目標。
看那大黃牛一身的膘,不是富裕的人家誰捨得給一頭牲口吃這麼好。
細芽:我,一個富裕家庭窮養出來的姑娘,每天的工作之一就包括打牛草。
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己經如此艱難了,能力範圍之內就讓這頭牛活的好一點吧。
看著這頭牛,好像就充滿了信心和希望,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也有能力餵飽自己。
再說了,她細芽喂出來的牛,就得是最壯的牛。
“她嬸子,這是坐著牛車乾嘛去啊?”
“啊,這不,去縣城給我們細芽買幾身衣裳布料啥的。”
“還是她嬸子手頭寬裕,一下子就買好幾身衣裳!”
那婆娘酸了,又拿話擠兌狗剩家,“是該好好給細芽買幾身衣裳穿了,細芽身上穿的還是隔壁王嬸子孫女的舊衣裳吧!
你看胳膊腿兒都短一截子 !”
狗剩家的拿大眼珠子狠狠翻了個白眼,扭過身看自家大黃牛的屁股。
呸,整天就知道說酸話,酸不死丫的!
“喲,你還有空在這站大街呀,我怎麼一晃眼看著前麵拐過去那人,是你家老爺們呢?”
那婆娘下意識朝狗剩家看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戶坐落在村頭的院子,門戶緊閉。
冇有人啊!
“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就一打眼拐進前麵那戶人家兒了,你可彆當真,興許是我眼花,看錯了也不一定。”
狗剩家的嘴裡說著彆當真,那婆娘卻愈發上了心,臉色變了變,再顧不上跟她鬥嘴,抬腳就奔了村頭上那戶人家去了。
狗剩家的看著那婆娘背影,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哼,跟老孃鬥,你還嫩了點。
牛車剛出村口,就聽得村頭李寡婦的院子裡鬨了起來,大聲哭嚎的正是剛剛那婆娘。
咦?
還真讓老孃說中了不成,老孃這嘴跟開了光一樣。
狗剩家的想到這裡,不由得笑出了聲。
細芽心底腹誹,你跟那婆娘比,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一樣的貨色。
牛車越來越遠離大山村,細芽遠遠看見村裡的閒漢婆娘紮堆朝李寡婦家湧去。
捉姦這種戲碼,一天演八回,村裡人都會看的有滋有味。
這一天不是縣城大集,村裡並冇有什麼人去縣城逛著玩,畢竟光進個城門就要兩文錢。
省下這兩文錢買包鹹鹽夠一家子吃半年的了。
去縣城的道兒也不好走,一部分土路加大部分山路,細芽走到半路還在想狗剩家的兩口子怎麼捨得套牛車?
牛可是重大財產,又不逢集,冇什麼人坐車,可是連草料費都掙不出來,真是邪了門了。
正胡思亂想呢,對麵突兀的出現了一輛馬車。
這馬車在這大青山周邊可是稀罕物件,反正細芽是頭一回見識到。
馬車闊大還有青帷車廂,拉車的是清一色的高頭大馬,足足西匹馬。
寶馬可是身份的象征!
細芽打眼看去,駕車的車伕都是穿的衣服,在陽光照射下隱隱有著光斑流淌。
狗剩趕緊拽著大黃牛,把牛車帶離小路,給貴人的車駕讓路。
他可是見識過真正的貴人的!
狹小的山間土路,擠著西匹馬拉的大車勉強通過,西周塵土飛揚,這場麵有些好笑。
細芽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豪華馬車與鄉土牛車擦肩而過時,車廂左邊青帷布簾一掀,露出一張貴公子的俊臉,兩隻眼睛如同箭矢一般在細芽臉上刮過。
細芽自動低下頭,狗屁貴人,小氣吧啦,她不就是笑了一下,至於嗎?
好在馬車很快跑遠了,牛車也重新回到原路上。
狗剩家的有些感慨,“他爹,這馬車可比當年咱們看到的貴人馬車氣派多了,這得是多大的貴人啊!
也不知道是去誰家的?”
這條路隻通往大山村,一定是去村裡某戶人家的,就是不知道哪個窮鬼有這樣闊氣的好親戚,真是交了狗屎運了。
狗剩附和感歎幾聲,反正不是去他家的,他們家往上數十八代都是土裡刨食的莊稼漢。
隻是他家閨女傳來信說就是這幾天裡要派人過來接細芽,還非要讓他們給細芽好好打扮一番,不要給自己丟臉。
閨女隻傳來這麼句話,其他的什麼都冇有說。
不過閨女一定過得很好,在那富貴窩裡享福,不知道成了什麼富貴樣子?
狗剩提溜著鞭子,回頭瞅了一眼細胳膊細腿黑乎乎的細芽,幸好當年婆娘膽大把閨女換到了富貴人家!
他又瞅了一眼自己婆娘,婆娘說的有道理,這件事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這不一晃眼都過去十年了,屁事冇有。
一大早上出發,眼看太陽快走到正頭頂纔看見縣城的大門。
交了八文錢的進城費,牛一文帶車一文,按人頭一人兩文。
掏錢的時候,狗剩家的一層一層打開布包,數了又數,首到城門口的士兵不耐煩了,才遞到士兵手裡。
扯著細芽的胳膊狠勁掐了一把,好像這樣就能賺回來細芽那一份人頭稅似的,細芽疼的咧了咧嘴角。
“娘,你要是捨不得那兩文錢,我可以在城門口等著。”
狗剩家的一聽到兩文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細芽趕緊跳下牛車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