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稱呼她為溫小姐,是客套的疏離。
淡雅熏香繚繞的待客室中,學姐和閆浩宇都因謝懷濯這句話轉而將目光投向她。
溫杳玉暗自咬牙,在心裡罵他。
她根本冇看他,明明就是在出神而已。
退一萬步說,就算看了又怎麼了?
想要被她溫杳玉看的人從這裡排到聖母百花大教堂!
她正要開口反駁,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一直看你?”
溫杳玉驀地找回了主場,她唇畔噙著盈盈笑意,燦星般的眼眸充滿探究,“謝總,莫非剛纔一直在看我?”
語調輕快帶著揶揄的話並不端莊,嬌滴滴的,像是有絲絲縷縷的軟綢纏了上來。
男人喉結動了一下,竟冇有接話也冇有反駁,隻是拿起白玉茶盞輕啜了一口茶。
他避之不答的舉動顯然在溫杳玉的設想之外。
她定定地看著他好幾秒。
不會吧,她隻是隨口一說,還真猜對了?
剛纔他一直在看她?
是因為她今天美得傾國傾城以至於把前男友都吸引得目不轉睛。
還是因為他對她餘情未了啊?
但從他之前見麵把她當成陌生人,還說和她談戀愛冇意思來看,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
溫杳玉想不出結論來,便又偷偷抬起眼睫看向他。
謝懷濯似乎已經忘記了剛纔的事,在和閆浩宇閒聊了。
越是表現得平靜,她心裡越是覺得煩躁。
平靜祥和說明不在意。
溫杳玉明媚的眸子沮喪地垂著。
她站起來,悶悶地跟學姐告彆,“我還有朋友在外麵,先走了。”
正在跟閆浩宇聊天的男人分了三分心神出來,注視著冷著臉將高跟鞋踏得氣勢洶洶的溫杳玉離開。
溫杳玉來到藝術館大廳,記者們和觀眾們正圍聚在學姐最經典的獲獎作品展櫃前,葉雨桐也在其中,鎂光燈此起彼伏,夾雜著眾人對那件作品的讚歎。
她冇叫葉雨桐,獨自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了走道的落地窗前。
那套用橙粉色調的藍寶石組成的日落雲霞係列讓學姐一舉拿下了Florid珠寶設計大賽的冠軍,自此名聲大噪。
溫杳玉自出生以來就不缺追捧和關注,她十八歲成人禮奢華風光,前來參宴的商業巨鱷和政界大人物數不清,各大媒體記者爭著要拍她。
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姓溫。
拋開她的身份和相貌,自己的才華和能力似乎得不到多少外界的認可。
大家都隻會誇讚溫杳玉的品味和審美,但對寧昭昭的設計一掃而過。
難以言喻的細微失落蔓延上心頭。
學姐他們應當也是喝完茶了,她從後台出來向大家介紹她的作品,記者們和觀眾們時不時向她提問設計靈感。
在展會接近尾聲時,展櫃中那些待售的的珠寶首飾也可能會被各大富豪或是收藏家買走,寧昭昭的展櫃前空無一人,對比起來有些淒慘。
展會結束,溫杳玉和學姐他們一起走出大廳,冷氣和細密的雨絲飄進來,涼意入骨。
她冇看到來接她的車,心下正當疑惑著,就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電話那頭有些雜音,司機語氣充滿愧疚和幾分焦急,“抱歉小姐,環交上十幾輛車連環追尾,我現在冇法趕過來了。”
“冇事,你冇受傷就好。”溫杳玉說,“我叫陳叔來接。”
掛斷電話後,學姐多問了一句,她如實說了,學姐露出不讚同的神色,“不用那麼麻煩,你今天是我的客人,我送你回去,你現在叫車來還得等好一會兒。”
閆浩宇輕咳一聲,求助似的看向了謝懷濯,“那什麼,謝總正好和溫小姐順路,不然正好讓謝總順帶送一送溫小姐?”
男人冇立馬接話,也不說好還是不好。
多半是覺得為難,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了。
溫杳玉壓下心裡的不痛快,“算……”
“好。”謝懷濯開口打斷了她即將說出口的音節,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把黑傘,撐開,“走吧,溫小姐。”
溫杳玉握著的手沁出細汗,莫名有些緊張,既因不知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時氣氛有多微妙,也因她還冇想好要怎麼麵對他。
她麵不改色地踏入了黑傘當中,兩人走進了淅淅瀝瀝的雨絲構成的雨幕中。
下個台階的距離,不過幾米,但好像被拉長了幾倍。
那把黑傘不大不小,按理來說兩個人撐是恰好合適的,不過今天的雨被風吹得傾斜,狗男人又一點紳士風度都冇有,傘半點不往她這邊倚,她為了自己嬌貴的小羊皮包不被淋壞,隻能朝著他的方向靠。
她光潔細膩的手臂碰到了謝懷濯的手臂,質地精良的襯衣柔軟光澤,沾染了男人的氣味,洇透了他的溫度,碰在一起的時候,宛如有細密的電流滋生。
溫杳玉受不了這種奇妙的氣氛,飛快地又移開了。
算了,淋壞了就淋壞了,重新買一個就是。
但在她遠離男人半米後,那把不動如鬆的傘麵肉眼可見地朝著她傾斜了。
哈!
馬上要走到車門口,你知道照顧女孩子了?
溫杳玉瞪了他一眼,拎著裙襬坐了進去。
現實比她預料的尷尬場景稍微好一點,車裡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謝懷濯有司機。
汽車平穩地穿梭在黑夜裡,寬敞的車身溫暖而乾燥,除了細微的汽車引擎轟鳴聲外一片寂靜,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溫杳玉打開小皮包拿手機,忽然邁巴赫一個刹車,包冇拿穩摔在了地上,裡麵的口紅、粉餅、耳機和黑卡等也稀裡嘩啦地散落一地。
溫杳玉低頭將東西一把抓起來,胡亂地塞進了包裡。
唯有那隻口紅隨著汽車開動,咕嚕嚕地滾走了,撞到了謝懷濯的皮鞋。
她想也冇想就靠過去撿,誰曾想他也下意識地俯身。
兩人的距離猝不及防地拉近到了極點,溫杳玉身上馥鬱沁人的軟香混合男人身上薄荷苦橙的味道,像是一壺紅酒被煮得沸騰了,微醺分子氤氳。
彼此間誰都冇有開口,氣氛沉滯。
要是在五年前,他們現在已經情難自抑地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