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壽春將軍府議政廳內,陣容齊備。
陳宮、陳登和魯肅在左,高順、張遼、魏續、臧霸等人在右側。
光看這陣容就知道呂布對這次議兵的重視了。
作為名聲頗為顯赫,功勞簿上卻冇有名字的林墨被掛了主簿一職,站在了魯肅的身後。
今日議兵主題隻有一個,打廬江。
但重點不是打不打,打是一定要打的了,這已經不在探討範圍。
議兵是要商量出怎麼打來。
自從曹操撤軍後,大家都看出來了,他把窮途末路的袁術圈養起來又大表呂布功勞,目的就是圖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所以,打廬江能去多少人,若這個時間裡袁術報複怎麼辦,兩軍對峙的時候,曹操出手又該怎麼辦。
高順、魏續、臧霸等人戰意最凶,聲稱一萬五千人就能大破劉勳。
魏越表示不服了,哪裡需要這麼多,如今聲威正盛,一萬人都太多了呢。
將軍們立功心切,這一點呂布是看在眼裡的,他們也就是叫喚叫喚的氣氛組,真正要做決定,還得看謀士組。
這些玩腦子的人,往往看的更深一些,知道打仗不是憑一腔熱血就行的。
陳宮是建議去三萬人,以雷霆之勢猛撲廬江治所皖縣,隻要皖縣一破,廬江就是第二個九江。
這次壽春之戰後,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把淮南俘虜和原有的徐州軍整合完畢,合計有四萬五千人了。
留下一萬五千兵馬作為守城,就算袁術真的突然發難,撐到大軍回援還是綽綽有餘的。
陳登是建議去兩萬人就夠了,主打一個圍點打援,不進攻皖縣,進入廬江後一個一個縣來收拾,就看你劉勳救不救。
你若不救,其他的縣城一旦被圍,甚至不用攻城就會主動投降了。
若是劉勳率大軍來援,以兩萬打兩萬,憑幷州老底子,將領之勇猛,正麵擊潰當不在話下。
魯肅讚了陳登的方略,九江新占,應該要留多點人。
畢竟,除了袁術,曹操也是極為危險的人物。
坐在帥椅的呂布側著身子,右手杵著下巴沉思,兩人所提皆有道理,陳宮是想快刀斬亂麻,不給袁術和曹操反應的時間。
陳登嘛,主打一個穩,而且他的方略確實找不到失敗的可能,就是耗時會長一些。
拿不定主意的呂布將目光投向了林墨,“允文,不論是當初沛城破曹操,還是壽春敗袁術,你的計策都堪稱滴水不漏,這回何故沉默不言?”
好女婿啊,今天纔是真正意義上讓大家認識你的時候,彆給我丟臉啊。
眾人的目光也跟隨著呂布落到了林墨的身上。
陳宮他們還好,將軍組的武將們,免不了有些小覷心態,甚至內心帶有一種看贅婿的眼光,也不曉得是不是呂布特意讓他在軍營裡撈軍功的。
那些所謂的奇謀妙計,自始至終是道聽途中,從來相信眼見為實的他們,很難完全認同。
林墨先是抱拳作揖,隨後據實道:“稟嶽丈大人,先前兩度皆是對方先漏了破綻,我不過是看出了其中要害,這回劉勳隻是固守廬江,我們出手,不可相提並論。”
聞言,將軍們不免麵露些許嗤態,隻不言明而已。
呂布心頭一沉,不會在關鍵時候拉稀了吧。
實在不行你隨便附議二陳之一也行啊。
呂布不想讓自家女婿首次議兵太過難看了,甚至用眼神示意了下,“然則你也是讚同公台或是元龍的方略?”
“那倒不是。”
林墨不急不緩的說道:“小婿附議魏都尉的方略,以一萬勁旅攻入廬江足矣。”
陳宮、陳登幾人麵麵相覷,臉上皆是狐疑。
一萬人,不管是攻城還是圍點打援,都太單薄了一些。
魏越卻是嘿嘿一笑,“英雄所見略同啊,我們前番大勝,劉勳早已膽寒,一萬人就夠打他們滿地找牙了。”
呂布抿著嘴凝視林墨,他可不認同魏越的話。
壽春易主後他就寫過信勸降劉勳了,可人家回信怎麼說,要投咱也是投朝廷啊,乾嘛投你?
這就是出身寒微的弊端了。
能跟朝廷抗衡的,也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他劉勳怎麼選也不會看的起呂布的。
自然,不存在所謂的膽寒。
“你是擔心曹軍有異動,故而留守三萬餘眾?”呂布悶聲道。
“去歲關中張濟攜十萬軍攻入荊襄,於穰城戰死,之後其侄張繡接管了部曲,現屯兵宛城與劉表聯盟,虎視許昌。
再加上袁術敗逃後,南陽各地豪強山匪割據,曹操勢必要藉著這個機會南征。”
林墨的分析讓陳宮等人連連頷首。
相比於淮南,南陽那頭的情況曹操更著急要收拾好。
“既如此,為何隻遣一萬軍。”
“因為隻有這樣,纔可以確保我們麵對的是劉勳的兩萬軍,不至於騰手對付他的援兵。”
林墨說罷,眾人皆是一片咦聲,甚至是小聲嘀咕了起來。
廬江背靠長江,哪還來什麼援軍。
“說清楚點。”呂布耐著性子道。
“廬江除了劉勳的兩萬軍外,還有林立的山匪豪強,巢湖一帶,鄭寶、張多和許乾等各自擁兵萬眾;天柱山上陳蘭、雷簿帶兵逾萬,若是他們加入其中...”後麵的話林墨已經冇必要說下去。
眾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些山匪也好,豪強也罷,在大戰中其實是很容易被忽視的。
因為這些人除了乾一些趁火打劫的事,基本不會願意主動淌入渾水裡去。
但林墨對這些傢夥印象深刻,這種印象來源於前世的三國群英遊戲,每次兵力差不多要險勝的時候一股山賊突然後麵殺出……
蕪湖,連主君都被俘虜了。
“這些人似乎不奉劉勳號令。”高順皺著眉頭道。
“山匪嘛,若是奉令就不是山匪了。”
林墨笑著解釋道:“難保劉勳不會賄以財帛讓他們助戰。”
也對,窮瘋了的人給點錢財糧食,還不用歸順麾下,估計他們想都不想就會帶著兵馬在一旁搖旗呐喊。
呂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還是我家這女婿想的周到,想起了先前臧霸在泰山一帶也是這樣。
“若是隻去一萬人,劉勳一來不屑賄賂山匪助戰,二來這些山匪豪強也會覺得太守勢弱,弄不好生出了異心。”陳宮撚著山羊鬍順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
說完還不忘看向林墨,後者點頭道:“公台先生高見。”
將軍們也反應了過來,這要是隻去一萬人,劉勳估計都不好意思守著皖縣不出城,因為他也會擔心山匪們被自己賄賂。
念頭通達後,不免朝著林墨投去了讚賞的目光,溫侯這女婿,還是有點東西的。
同樣是用兵,數量上的差距背後卻足以牽動整個戰局走向,若不是他點明,還真是完全不清楚裡麵有這麼複雜的門道。
而且,對於廬江的情況似乎瞭解的挺透徹,從天柱山到巢湖,山匪到豪強,頗有知己知彼的味道。
魏越則是撓著頭惆悵,原來不是英雄所見略同,好像有億點點差彆。
見眾人都冇了異議,呂布嘴角上揚,不免有了幾分得意,我這女婿果然冇讓我失望,今日議兵立威做的不錯。
“既然大家都冇意見,那便領一萬軍南下廬江吧。”說這話的時候,呂布表現的很為難,頗有不得已為之的意思。
我真是太辛苦了,又要讓女婿立威,還得敲打他,心累。
老嶽父的不要臉林墨早就領教過了,司空見慣。
他知道呂布的用心,這些戰場上九死一生的將軍一個個身上都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以謀士身份想駕馭他們,自己的路,其實還是挺長的。
不過內心緊繃的弦算是鬆下來了,昨晚的功課冇白做呀。
接下來就看廬江一戰能不能按照自己的預想進行了。
倒是備了份禮物給劉勳,他肯接納的話,自己在軍營裡的聲威應該是能一日千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