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猜他後來怎麼樣了?”
孟皓然自然聽陸無生講過這個故事。
聽到對方說,那齊天大聖橫掃淩霄寶殿,十萬天兵拿他無可奈何的時候,自己也曾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隻是一直不知後續。
此時陸無生問起,讓他一愣不由得反問道:“那後來如何?”
陸無生提著刀,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清冷的聲音,在茫茫夜色中傳來。
“那猴頭敗在了佛祖手下,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成了一條聽話的……”
“狗!”
孟皓然身軀一顫,心頭好似閃過道道雷霆。
他苦笑一聲,抬起頭想向陸無生說些什麼。
可朔風陣陣的夜色裡,哪裡還有陸無生的身影。
白鶴靜立,南州城的野外,一名青衣書生,失魂落魄。
不知過了多久,那書生微微搖頭,目光逐漸堅定,吐出一句。
“可我,也不真的是狗啊!”
而後朝著天地間一拜。
刹時,風雲變色,千萬道白氣彙聚而來!
……
……
大周朝廣袤無垠,地處富饒。
但南州屬實過於偏僻,窮山惡水,遍地都是邪派刁民。
一旦京都的人,去到南州,鮮少有活下來的。
而崔平川就是其中之一。
一望無垠的曠野上,崔平川握著韁繩,身下的馬駒鬃毛搖曳,疾馳狂奔,如同烈火。
他瞎了,看不見這“星垂平野闊”的夜景,隻聽見刺耳的“呼呼”風聲。
他不由得想起當年,在京都的日子。
七歲凝聚出一尊真身,化為一尊金甲天將,連陛下都驚動了。
那是自己最為難忘的一年。
多少人稱自己為天驕,是大周今後的未來。
說大周損失了一尊聖人,卻又獲得了一尊神將。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誰是聖人?
誰又是神將?
隻知道從那一天起,連皇子來崔府都需要事先稟報。
門口來拜訪的人,排成了長隊。
八歲那一年,京都下了大雪。
崔平川記得很清楚,宮裡的追魂人將自己家的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據說,是父親牽扯了舊案,是死罪。
崔平川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大案,連父親這樣的大員也要被定死罪?
連自己這樣的天驕可不可赦免?
後來才聽說,是父親當年放走了一條狗。
皇家的狗。
崔平川覺得有些可笑。
就因為一條狗,就要判處自己全家死罪?
他憤怒了,在牢獄之中掙紮唾罵著。
終於他好似喚醒了什麼似的,一尊金甲破體而出。
也就是那一日,他再度見到了皇帝。
一個髮絲灰白的男子,頭戴龍冠,神情複雜的望著自己所化的神將。
隻說了一句:“抽去他的真身,隻殺崔衍一個,全家流放南州吧。”
話落,一道刀氣從天邊而來,自己的金甲真身,應聲而碎。
自己的修為,冇了。
連一絲真氣也聚不攏。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
從牢獄中放出來的自己無處可去,隻好到那些常來自家拜訪的大員家裡去。
他要的不多,一碗熱飯罷了。
懷裡的妹妹已經凍僵了,母親還在牢裡,這一碗熱飯,就能讓兩個人活命。
崔平川赤著腳,在京都的雪地裡走了三天。
可冇有人願意,給他這一碗飯。
橋洞下,他抱著啼哭不止的妹妹和京都裡的野狗搶食。
蕭瑟的北風就和刀子一樣。
崔平川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樣熬過那一年的大雪,又是怎樣來到了南州。
他隻記得那一年的京都,好冷。
那一年的冬雪,格外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