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煙
記得稍早些時候,我害了一種怪病,一到夜裡家中便是待不得了,我總出去閒逛,或有目的或冇有,記憶中去的最多的要數一個小樓,約莫六層樓高,樓體是進不去的,但在外麵有一個伸出去的平台,那便是我的去處了。月色下的小城總是安靜的,小樓又偏,自然是靜的可怕,卻與我相應了。
我登上高處,那有一個長椅,三人寬,我十分喜愛坐在上麵,望著遠方,不遠處可以看見一座古城門的全景,因是翻新仿建的,不免少了些韻味而過於摩登了。說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美景,卻在我的眼裡莫名的和諧起來了。
大概抽了兩支菸,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我回頭望去便看見了一個女人走來,大概同我一般年紀,這晚她穿了一條牛仔短裙,上身是紅色的格子襯衣和白色內搭,披散著頭髮,以至於我看不清她的長相。她也看見了我,微微頓了一下,顯得十分詫異,似乎從冇想過會有活人出現在這裡,我也十分疑惑,我是害了病纔來的,她呢?她到我旁邊坐下了,說不上是誰打擾了誰,我也冇有過多的看她,而是望著遠方,那月光照耀下的廣袤大地,任由我的想法攻占我的大腦。忽然我被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偏過頭去,是她正在拆著一盒女士香菸,在我的印象裡似乎很少見過女性接觸菸草,故不免得對她又多了一絲好奇,她將一支菸叼在嘴裡,一手護著一手不停地打著火,或許是冇油了,我隻見磨輪劃過火石冒出的明亮火光,卻始終不見火繩的燃燒,我不知道為何冇有上去幫忙,就靜靜地看著。
就在那聲音快要讓我厭煩時,我聽到了菸草的悲鳴,我又偏過頭去,這次我看清了她的側臉和她渾濁又明亮的眼,那眉宇中竟有一抹我熟悉的模樣,那是憂愁的樣子。她看著遠方呆滯著,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像我也不清楚我在想什麼。
夜深了,在一陣毫無頭緒的思索過後我還是冇有找到人生的目的,但我想我該走了。正欲起身時,我發現她還在那裡坐著,或許她比我更聰明,想通了什麼。
第二天夜裡,這病是又犯了,這晚我被酒精攻占了大腦,卻不知道為什麼意外的清醒,尤其是在酒液隨著膽汁一起從嘴中湧出的時候。我又不自覺的走到了小樓,她先我一步到了,我不太記得那晚她的著裝,大概是一條黑色的喇叭褲或闊腿褲和一條灰白色短t,她仍坐在那裡發呆,直到我走到身邊才微微抬起頭看我一眼。我是知道她有吸菸這個習慣的,於是我遞給了她一支,她先是一愣,而後指了指地上婉拒了我,我也順著她的手看去,地上早已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菸頭,正是她的女士香菸。她大抵是剛抽完煙,或是隻抽那一個牌子的香菸,我也不多想,我冇有坐著,而是倚在欄杆上,今夜的景色實在不怎麼樣,冇有一顆星星,連月亮也躲在雲層之上,偶爾透過雲層間的縫隙吝嗇地灑下一點月光,我待不住了,又先她一步離開了。
第三天晚上,天氣晴朗,月亮也是圓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天氣,好日子,我不知道該去哪裡賞月,似乎這月光可以照到天涯與海角,我又走到了小樓上,她似乎早就到了,又似乎是在等我,因為我剛到時她就發現了我,並對我笑了笑,記憶裡那是她第一次笑,這晚她的穿著仍令我銘記,一襲潔白的長裙,好像有點砂質感,穿的是否是跟鞋我記不清了,頭髮也與以往不同,不像前兩天那般散著,而是用一隻精美的木簪彆著,這也讓我徹底看清了她的容貌,在月光的懷抱中已是人間絕色。
我一如既往的走了過去,她側看著我坐下,又從包中取出那包女士香菸,我不自禁地望了過去,偌大的煙盒裡靜靜躺著兩支香菸,一正一反,她取出那支正放著的香菸放入口中,又將反放著的給了我,出於禮貌我接下了。她又拿著那隻火機劃著,我忙掏出我的火機想要給她點菸,她先是拒絕而後又彷彿釋懷一笑,接過我的火機,用我的火點燃了她的火,隨後又用她的火點燃了我們嘴中的煙。她把火機塞到了我的手裡,我鬼使神差般的一動不動,我已經不記得當時我是怎麼想的了,她走到欄杆邊,回過頭來看著我,什麼也冇說,又好像說了很多。她翻身就跳下去了,很久冇回來,我還呆在原地,手中的火還在燃燒著。等我再見她時,她已經換上了紅衣,臉上帶著第三次笑容,我合上機蓋,火焰熄滅了,口中的煙卻冇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