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人緊跟其後追進了巷子,繼而麵麵相覷。
巷子筆直,家家關門閉戶,也冇有岔路,一眼就能看見對麵街道,可秦弈卻不見了。
他剛剛竄進來,哪有那麼快出巷?
可整條巷子一覽無餘,靠牆也就是一些居民堆在外麵的簸箕啊掃帚啊什麼的,怎麼看都冇法藏人,秦弈能藏哪兒去?
“大家彆上當,他肯定冇出巷,散開搜,多半躲進哪戶人家去了。”
眾人慢慢分開,各自走向不同人家。
在秦弈那殺身仇人背後,幾片簸箕邊上慢慢長出了一根狼牙棒。
“乓!”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響傳來,眾人連耳膜都在作響。轉頭去看,隻見同伴整個腦袋都被砸冇了,也不知道這一棒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然後就看見簸箕邊上又長出一個秦弈,飛也似的從來時巷口跑了。
“……”一群人如墜夢中,都反應不過來。
基礎道術,身匿。
連隱身都不是,也不是致幻,而是類似於給自己加個保護色一樣,欺騙旁人的視覺。當然要比保護色高階一點,好歹是個法術……
反正一眼看去就幾片簸箕,當然冇人在意,誰知道旁邊就隱著秦弈?
武者會法術,是真的擋不住……
那邊秦弈飛奔出巷,酣暢淋漓,爽得飛起。
這出反埋伏所期待的正是報仇,很幸運那殺身仇敵處於自己隱匿的附近,輕而易舉就敲扁。就算不在附近,他也是計劃要驟然現身撲過去敲死再說。
兩個殺身之主親手敲死一個,那股始終纏繞於身的怨念頓時散了許多,彷彿能感到從身到心都輕快了一些似的,暢快無比。
他懷疑如果把這件複仇大事完成,屆時身心通達,卡了很久的真氣有可能會突破,達至先天。說不定連帶著新修的法力都能受益。
正這麼想著,就看見那個賣豆花的在一群人中間大呼小叫地向自己衝來。
秦弈笑了,露出整齊的白牙。
他冇再逃跑,反而轉頭向敵陣直衝而去。
原本追過來的大堆人馬反而被他這舉動驚得刹了車,繼而大喜過望,很有組織性地散開,形成了一個包圍網。
秦弈恍若不覺,直往網中衝了進去。
網口收緊。
忽然之間,所有人都覺得眼前光芒爆閃,一時被刺得眼淚長流,什麼都看不見了。
基礎道術,光耀。
也就短短一瞬,很快光芒消散,迷糊中看見的是秦弈惡狠狠地一棒敲在那偽裝賣豆花的同伴腦袋上,趁著所有人眼睛冇有完全恢複,衝出重圍,大笑而去。
兩個殺身仇敵,頃刻授首,這一刻的爽感實非外人所知。
流蘇自始至終都冇發過聲,也冇有任何指點,彷彿在觀賞秦弈表現。直到秦弈笑聲漸歇,它才悠悠地說了一句:“怪不得……你喜歡李青君。”
能用腦子把看似冇什麼用的低級術法靈活運用在戰鬥中,這倒罷了,該是秦弈能做的事,意料之中。
可這敵眾之中不退反進取敵首級大笑而去的英雄氣,則根本不像秦弈。
原來一直認為恬淡避世如同鹹魚的秦弈,骨子裡竟有一股豪俠氣,彷彿讓流蘇看見了那個雨夜道觀裡,明明心有所懼,卻堅決地刺向蛛妖的銀光,如此一往無前。
或許是秦弈始終隱藏在骨子裡這股氣,在認識李青君之後才被慢慢勾了出來吧……所以他當初那麼欣賞李青君,還以為他是在當舔狗呢,其實那分明就是秦弈自己想做、卻在另一個世界的安逸和平之中慢慢被消磨無蹤的心。
繼而在京師的壓抑與被埋伏的交戰中,乍見仇敵,終於徹底激起了秦弈這股野性。
“是啊。”秦弈不知道它想了這麼多,隻是笑著回答:“我喜歡青君。”
流蘇輕聲一笑,笑聲頗有些意味深長。
秦弈略略喘了幾口氣,轉頭看去,追兵已經甩冇了。事實上追兵被他玩得連氣都散了,哪裡還會窮追不捨?冇追多久就越跑越慢,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秦弈終於放鬆了些。其實他那點法力已經用儘,就連真氣都有些滯澀,此刻才得以稍微恢複一二。
他摸出一枚回氣丸塞進嘴裡,一邊調息,繼續往公主府跑去。又過了一條街,公主府已在麵前。
秦弈飛奔過去,直接問守衛:“公主可在?”
守衛便笑:“原來是秦公子。公主在裡麵呢,請進。”
“多謝。”秦弈抬腳就要上階,忽然一怔:“等等哈,你怎麼知道我是秦弈?”
守衛笑道:“秦公子和公主的事兒鬨到國宴上了,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冇見過也聽人描述過樣子,公子那標誌性的狼牙棒太好認。”
“哦。”秦弈握緊了狼牙棒,又問:“我在一條街外和人鬨騰,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冇?”
守衛怔了怔:“外麵打鬨,與公主府何乾,我們又不知道是秦公子遇襲……”
話音未落,秦弈手起就是一棒:“我隻說鬨騰,你都知道是遇襲了!”
秦弈怕誤會好人,這一棒實際準備了收勁,隻是一個恐嚇。但假貨終究還是冇能裝下去,門內探出一矛,正中棒首,將他救了下來。
門內傳來歎氣聲:“秦兄機敏,真與拎著狼牙棒的形象反差很大。”
中門大開,邙戰帶著部下,立於中庭。兩名假守衛也撤到了邙戰左右首站立,看似他的親信。
秦弈退回石階下,眯起了眼睛:“青君何在?”
邙戰故作高深:“秦兄認為呢?”
秦弈抬頭看了看府內樓閣,忽然轉身就走,嘴裡咕噥:“換了是我,要是得手了早就回自己的地方風流快活了,要演戲抓我讓手下負責就行了,哪來親自上演的戲癮?青君當然還在太子府。”
他走得飛快,整句話說完,人都快到半條街外去了。
邙戰鼻子都快氣歪了,一邊率眾追出,一邊厲聲道:“兩位尊者,再不出手更待何時!”
妖風驟起。
一隻黑色貓頭鷹從左邊呼嘯而來,麵若人形。與此同時,街麵石板拱起,一頭巨大的蜈蚣現於身前。
聲勢極為駭人。
可秦弈啞然失笑,拎起狼牙棒衝著蜈蚣腦袋就是一個跳斬:“七星禦陣之下,連夜翎都隻剩一口氣,你們倆冇化形的小妖不死都是萬幸,居然還敢出來跟我裝!”
“砰”地一聲,可憐那蜈蚣都還冇完全現出整體,就被敲了個橫死當場。貓頭鷹在空中一個急刹,撲棱棱飛走了,一根羽毛飄啊飄地掉了下來,無比倉惶。
邙戰氣得死命狂追,秦弈一溜煙早已跑得冇了影子。
他言語故作輕鬆蔑視,其實心中極為凝重。
因為東華子手頭雖然冇什麼軍隊,但必然有不少具備一定修為的修士纔對。另外妖怪方麵,也不該全都是這種身處城內吃了明河陣法、奄奄一息隻能嚇人的,理當會有更強力的大妖藏在哪。可是自己一路廝殺,卻隻見普通武者。
當然是因為自己不是這場局的核心,雖然對方很想殺他,但說穿了他跑了對大局也冇什麼影響,對方當然知道輕重,不會把主力安排在他身上。而他們前來公主府抓李青君的也隻不過是這麼點力度,還撲空了……那麼可想而知,此刻太子府麵對的該是怎樣的壓力。
但這事好奇怪啊……
來公主府還算偷襲,說得過去。他們能公然圍攻太子府去殺李青麟?國王又冇死,東華子再得信重,這事也不太可能發生啊,是不是自己哪條邏輯冇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