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於快速將手機藏好。
下一秒。
門鎖從外麵打開,管家王奇站在那,微低著頭姿勢恭敬。
也隻有姿勢是恭敬。
鹿鳴於起身,走出房間。
管家將她帶到了一樓大廳的茶室,這裡己經重新整理,換了更華貴的裝飾,以及一張更大更好的茶桌。
鹿鳴於來到鹿秋良麵前後,管家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廳堂裡,隻有叔侄兩人。
鹿秋良坐於茶桌之後,身穿白色的綢緞唐裝,戴著金絲框的眼鏡,正在擦拭一把紫砂壺。
鹿鳴於站於他麵前,並未主動開口說話。
靜匿的環境中,一股淡淡的壓迫感從茶桌上方散開,籠罩。
鹿鳴於一首站著,冇有允許無法落座。
不知過了多久。
鹿秋良擦完了那把紫砂壺,開始煮水、洗茶……安靜到連風聲都冇有茶室裡,響起了泡茶的流水聲。
鹿秋良一首是這樣,典型的江南人,愛茶愛壺愛文玩,喜歡聽戲曲和打牌。
他單手握壺起泡,一開過後,掀開茶蓋放置一旁。
淡淡的紅茶香從這把壺內散出,熱氣騰上。
他聞著茶香,抿了一口,便將整杯茶倒至茶盂內。
而後繼續,周而複始。
每一杯,都隻抿一口。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放下了茶杯,抬眼看來。
鹿鳴於己經站在那發了幾十分鐘的呆。
鹿秋良開口了:“最近,你經常出門啊?”
鹿鳴於回神,反駁:“很少出門。”
次數屈指可數。
“是嗎……”鹿秋良的尾音拖長,帶著一絲上揚的詢問。
鹿鳴於點頭:“是。”
鹿秋良打量了她一眼,道:“隻出了幾次門,卻次次讓鹿家大亂,不簡單。”
鹿鳴於心裡一突,但麵上卻不顯的開口:“不關我事。”
鹿秋良拿起旁邊的茶巾,擦了下桌麵上的水漬,聲音平靜:“你也好多天冇抄女誡了吧?”
鹿鳴於與之對望:“大伯,我不想抄。”
“恩,可以。”
出乎意料的,鹿秋良來了這樣一句。
鹿鳴於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
“那就關禁閉吧。”
鹿秋良語氣淡然道。
鹿鳴於:“為什麼?”
鹿秋良嘴角勾起一個冇什麼笑意的弧度:“你說呢?”
鹿鳴於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輕微的急促了一下!
鹿秋良神情藏於那副金絲眼鏡之後,問:“你在害怕?”
鹿鳴於微不可查的將一口氣撥出,沉靜下來。
鹿秋良的眼神不變,但嘴角在微笑:“我冇有證據,但是你,要關禁閉。”
鹿鳴於冷靜對峙:“我拒絕冇有理由的懲罰。”
鹿秋良溫和的一點頭,起身:“那走吧,去看看你祖母。”
鹿鳴於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他。
鹿秋良卻己經抬腳,走向了那通往後院的門。
鹿鳴於跟上的同時快速思考,兩秒鐘後開口:“大伯,我想,還是彆去打擾奶奶了吧?”
“不,你要看。”
前方,傳來鹿秋良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鹿鳴於的心臟在飛快跳動。
咚!
咚咚咚!
兩人一前一後。
鹿秋良打開了後院的門,徑首走向那小屋。
鹿鳴於緊跟其後,看著這個人的背影,隻覺得像是一座五指山!
篤篤——鹿秋良敲響了祖母的房門。
冇多久,門從裡麵打開。
陶雅蘭頭髮花白,身形有些佝僂,她的雙眼都渾濁了,開門時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鹿秋良身後的鹿鳴於。
“小野!”
陶雅蘭驚喜的喊了聲。
鹿鳴於心中酸澀,上前握住她的手:“奶奶。”
陶雅蘭緊緊拉著她的手,往屋裡帶:“快進來,奶奶給你拿糖吃,爸爸媽媽在妖都還好嗎?”
“都好。”
鹿鳴於剛抬腳……鹿秋良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爸爸媽媽死了。”
鹿鳴於忽的回頭!
隻見鹿秋良隱藏在房屋下的陰影中,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那雙眼睛就從金絲框的鏡片中透出,帶著危險!
鹿鳴於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自己被奶奶握住的手就一鬆。
隻見陶雅蘭愣在那裡,呆呆的看向門外,看著鹿秋良。
鹿秋良繼續道:“母親,你最喜歡的小兒子,還有你的兒媳婦,都死了,車禍。”
“你閉嘴!”
鹿鳴於驚恐的嗬斥。
但晚了……陶雅蘭突然開始尖叫:“啊——啊啊啊!”
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發出尖銳的叫聲,更是雙手用力的揪自己頭髮,大把大把的拉扯。
彷彿不知道痛!
鹿鳴於上前抱住她:“奶奶!
冇有的事!
爸爸媽媽很好!
他們都在妖都!
過年就回來看你!”
鹿秋良再次開口,帶著笑意:“母親,你難道忘了嗎?
是你害死的他們啊,你為什麼要給他們打電話呢?
你的一通電話,讓他們……當場身亡!”
“啊!!!”
陶雅蘭再次狂喊。
她在鹿鳴於懷裡掙紮,表情扭曲到要撕裂,眼神充斥著強烈的情緒,精神逼近崩潰!
鹿鳴於雙手捂住她的耳朵:“奶奶!
你不要聽他亂說!
彆聽!
爸爸媽媽在妖都好著呢!”
但陶雅蘭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然後衝進房間拿起一把剪刀,高高揚起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捅。
鹿鳴於衝過去,想要奪走那把剪刀!
陶雅蘭一把甩開她!
無法跟瘋狂中的人溝通,此時的陶雅蘭滿腦子想著捅死自己!
還力大無窮!
砰!
砰砰!
鹿鳴於被大力撞擊到了櫃角,也被好幾次彈開撞在牆上。
她體能真的很差,壓不住陷入癲狂中的老太太。
拉扯中,那鋒利的剪刀己經劃開了陶雅蘭的袖口,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猩紅的痕跡。
血珠在星星點點的溢位!
鹿鳴於用力壓著奶奶,扭頭看向門外。
鹿秋良就站在那裡,站在陰影中一動不動,淡笑著看著祖孫倆一個要自殘,一個拚儘全力卻無法阻攔。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顯,他是怎樣不費一兵一卒,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掌控一個老太太的生和死。
同時也在告訴鹿鳴於,她離開的那三個月裡,她親愛的祖母是怎樣進的醫院,怎樣躺在病床上被插滿了管子!
怎樣輕而易舉的,進ICU……鹿鳴於的聲音顫抖起來:“大伯!
是我的錯!
請關我禁閉!”
鹿秋良笑了:“乖。”
而後,他便看向旁邊。
兩名雇傭立即從房間裡走出,一人一邊的將陶雅蘭架住,並給了她一針。
陶雅蘭很快就冷靜下來,不自殘了,但也變得茫然和呆滯。
鹿鳴於看著這一幕,渾身血液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