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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智漫無目的地行走了大約七八個小時,實在是又冷又餓了,看到路邊的人家正炊煙裊裊,爆竹聲響連天,這纔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往年的今天,自己應該是在吃著美味的餃子,貼著大紅的春聯,放著響亮的鞭炮。

他跟路邊的人家討了點吃的,休息了一下,然後又起來繼續往前走。

大智其實心裡是有目的地的,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對不對,在離開村子的時候,他就曾經爬到那個村口的小土坡上看了一下遠方,按照自己這麼多年一直望著的方向,開始了他前往“城裡”的步伐。

他心裡清楚,這個方向就是所有村裡人所說的城裡的方向,也是當年那輛拉著母親和弟弟妹妹的車子遠去的方向。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是捲縮在彆人家一個牆角裡度過去的,當天晚飯,還是路邊人家看他一個人怪可憐的,給了他一頓還算美味可口的晚飯吃了。

但是誰也不會收留一個衣著有些破爛,臉上帶著有些傻氣的過路人,到自己家裡去睡一晚上的,尤其是當天還是大年三十。

大智望著頭頂時不時升空散開的美麗煙花,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憨憨的笑意,那朵朵散開的煙花就好像他開在心中美麗的花兒一樣,顯得那麼璀璨而豔麗無比。

那天晚上很冷,大智是窩在一堆的稻草裡麵,打著哆嗦睡著的,那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家鄉,在外麵過的大年三十。

大智20歲的大年初一,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流浪。

如果不是有輛路過的拖拉機,大智不知道還要走到什麼時候,纔會到達他們的縣城,大年初一,路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車輛,那輛拖拉機的主人剛好要去縣城拉點貨回來,看到大智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好心將他捎到了縣城。

半年前他來過縣城,知道這裡人多,車也多,堂叔當時告訴他,這裡有很多車可以去到許多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這裡有一個火車站,他曾經聽喬暮雪和村裡出去打工的人說過,火車可以去到很遠的地方,包括他心裡一直嚮往的省城。

饑寒交迫的大智在一天之後,終於來到了縣城的火車站,在冷冷清清的火車站外麵,人生第一次來到火車站,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搭乘這個火車,因為他壓根冇有看到有任何人出現在這裡。

而他也一點也冇有現在是大年初一的時間概念,在這所謂的火車站外麵兜兜轉轉走了好多圈,最後他隻能無助地在火車站門口坐了下來。

等待,似乎是大智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等待什麼,因為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彆說他自己,就算是他的母親,也以為他這輩子,最終會孤獨地老死在那個農村裡麵,哪裡會想到,他竟然一個人離開了那個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子。

大智是無助的,也是迷惘的,彆說對自己的未來,就算是他自己的下一個步伐,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踏出去。

幸好,他知道錢是可以買東西吃的,所以,在這裡,冇有將他餓倒在地。

大年初一的晚上,他在火車站大門口,找了一個背風的角落,捲縮著過了一整夜,天知道那麼冷的夜晚,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大年初二的早上,他是被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叫起來的。

工作人員問他是乾什麼的,他就說自己想坐火車去城裡的,那時,大家都知道,去城裡就是所在省的省會城市。

這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見他一身破破爛爛的,腳上穿的鞋也是露腳趾的,雖然長得挺壯實,但臉上好像跟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樣,始終帶著幾分憨傻的模樣,便問他有冇有買車票的錢。

這大智東掏一下,西摸一下,從身上抓出一把十塊錢的鈔票,皺皺巴巴的,顯得寒酸之極,他將這些鈔票往工作人員麵前一擺,怯怯地問道:“可,可以嗎?”

幸好當時的工作人員心腸熱,冇有怎麼嫌棄他,也可能是因為這天纔是大年初二,冇有什麼人來坐火車的原因,工作人員反倒細心了起來,幫他數了一下他有多少現金。

看著工作人員幫他數著錢,他又從身上找出一把現金,放在那工作人員的麵前,說道:“全部,我全部在這裡了。”

這工作人員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大智一看,以為工作人員的搖頭表示不夠,便急了起來,連忙說道:“我,我就這些,這些了,你們讓我進去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帶著哀求,那兩個工作人員這才發現,這個小夥子腦子不好使。

他們數完大智的現金以後,才發覺他身上竟然帶著有七八百塊錢,在當時來說,這已經是在外打工的人一個月的收入了。

看大智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偷盜之輩,便將他的那些現金疊好,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夥子,你帶著這麼多的錢,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點,不要隨便誰都拿給他看,到省城的火車票,隻要二十塊錢就夠了。”

他從中抽出兩張十塊錢的,然後將其他的錢放到大智的手裡,再次叮囑說道:“收好這些錢,需要用多少就拿多少出來,這個是十塊一張的,記住了,裡麵還有50跟100一張的,你知道嗎?”

大智皺著眉頭,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從一疊現金之中,將那些十塊的抽出來,塞進外麵衣服的口袋裡,將剩下的現金,塞進裡麵的衣服裡裝著,顯得很慎重的樣子。

工作人員看到他這樣,開心的笑了起來,說道:“還不算完全地傻。”

“我,我叫大智。”大智大聲說道。

“哦,好好好,你叫大智,吃東西冇有?”工作人員看到他那個樣子,估計他是冇有吃東西的了,再說了,大年初二,路邊和站裡麵的店都還冇有開門,想吃估計也冇得吃。

“冇吃,伯伯,我,我的車票......”大智的目光朝工作人員售票的位置看了過去。

兩個工作人員一聽,哈哈笑了起來,其中一個說道:“還惦記著車票,不錯,看來冇有徹底傻。”

另一個笑著走進裡麵,從裡麵拿出一張火車票,交到大智的手上,叮囑說道:“嗱,收好,中午十二點鐘,就有火車來了。”

大智拿到車票一看,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對著他們兩人連續彎腰點頭致謝,嘴裡不斷地說著“謝謝”兩個字。

“嘿嘿!這孩子,憨厚是挺憨厚的,就怕出去了給人欺負了。”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工作人員感慨說道。

“也許,他傻人有傻福呢?!”另一個笑著說道。

“但願吧!”

“嘿!走,跟我們進去裡麵,給你做碗麪吃,這麼冷的天,你多久冇有吃東西了?”

“我,昨天吃了飯了。”大智說到這裡,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撫摸了一下,這不摸還好,一模,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相互搖了搖頭,那個年紀大的工作人員說道:“進來吧!我下碗麪給你吃。”

大智用感激的目光看著他們,但是還是怯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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