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時候,怕夜裡落雨,潘清把晾在院子裡的草藥跟槐花收到柴棚子裡,剛收拾妥當就聽外頭有人扣門,潘清開了院門見是李捕頭,潘清忙道:“李叔來了,快請屋裡坐。”一邊招呼一邊喊她爹。
潘永山迎出來,讓著李德成進了堂屋坐下,李得成晃了晃手裡提著的酒罈子跟油紙包的一塊醬頭肉道:“今兒路過城東的老杜家酒坊,聞見酒香勾了饞蟲來,打了一罈子十年陳的老酒,自己吃倒冇意思,便來尋潘老哥。”
潘永山道:“我正愁冇人陪我吃酒呢,可巧老弟就來了。”說著接了酒放在桌子上,把豬頭肉遞給潘清:“叫你娘瞧著掂量幾個下酒菜,我跟你李叔吃酒。”
潘清應著往灶房去了,把醬頭肉放到板子上,挽起袖子,洗了手,就要接她娘手裡的鏟子,雲娘卻道:“再兩下就好了,你把頭肉切了先端過去。”說著低聲道:“這李捕頭近日倒是走的勤便,雖說跟你爹在一個衙門裡當差,之前一年兩年的都不見得來一回。”
潘清小聲道:“我瞧著李捕頭臉上隱約帶著些得意之色,想是有什麼好事兒。”
雲娘噗嗤一聲樂了:“難不成你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光瞧臉色就能知道有好事兒。”
潘清:“清兒不是神仙,更不會能掐會算,但是會觀察啊,書上說觀人於微而知其著,就是說隻要從細微之處觀察,便大約能猜到彆人想的什麼。”
雲娘搖搖頭:“你是欺負娘不識字,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娘可不信,指不定是你胡編了糊弄娘呢。”
潘清:“娘,這個清兒可杜撰不出來。”
雲娘:“那你說說,李捕頭有什麼好事兒,你若說得出,娘就信了你。”
潘清眨眨眼:“清兒猜著十有**是往冀州府衙謀了好差事,才如此高興。”
雲娘:“就瞧他的臉色就能看出他在冀州府謀了差事?”
潘清:“光瞧臉色自然不成,還需斟酌前後仔細分析,有幾條線索可以判定,如李捕頭今兒提的酒是老杜家酒坊的,剛他說了去城東的時候路過老杜家得的酒坊,聞見酒香,勾起了饞蟲,纔買了一罈子十年陳的老酒回來,李捕頭家住在城外,若下了差家去從衙門出來走不多遠就能出城,何必大老遠的繞去城東,可見是去辦事了這是其一。”
“東安縣連著出了兩個案子,從知縣大人到下頭的捕頭衙差,都是幾日不得休息,如今好容易破了案,正該家去歇著,卻不嫌累的去了城東,自然是有比歇著更要緊的事兒,爹上回吃飯的時候提過一句說李捕頭頗有些野心,一直想往冀州府衙裡頭謀差事,累了幾日卻仍不回家,除了跑門路謀前程,哪會如此拚命這是其二。”
“城東雖住著東安縣幾個有名有姓的富戶,可老杜家酒坊卻並非開在大街上,而是巷子裡,從那個巷子轉過去不遠就是我念過書的私塾,再拐個彎走不遠便是柳府,可見李捕頭去的正是柳府,柳家的二老爺是宮裡的內官,官府的門路最多,李捕頭找上門必然是想走柳家的門路,去謀冀州府衙的差事,此是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