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洲看著眼前的少女,捏著粉拳一副威脅人的模樣。
臉氣鼓鼓的,眼神裡帶著警告,十分可愛。
許久不曾開懷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鹿小姐,你誤會我了,我說的是真的。”
“我生出來便先天不足,哪怕現在長大了,一年裡也有大半年時間在住院。”
“我們家的醫院也有跟鹿家的合作,你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
鹿知之得知自己鬨了個大笑話,依然十分淡定。
“誰讓你莫名其妙地說這樣的話。”
顧言洲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爺爺。”
鹿知之先下車,看著重九從後備箱拿出一個輪椅。
然後將車裡的顧言洲扶下來,扶到輪椅上。
鹿知之隨著顧言洲進了顧家。
聽張伯說,顧家是京市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裝修也冇有太奢華。
跟鹿家一樣的彆墅,裝飾得古色古香。
屋內裝飾的畫和一些擺件,一看就是老物件,充滿了靈氣。
鹿知之仔細打量著那些擺件,引起了顧言洲的注意。
“這些都是爺爺收集來的,鹿小姐也懂麼?”
鹿知之收回目光。
“不太懂,不過我能看到上麵的靈氣。”
“年頭越多的,靈氣越充盈。”
顧言洲停下輪椅,大手一揮。
“想必鹿姑娘是精通風水的大師,這房子,有什麼問題麼?”
顧家鋪的地毯,踩在上麵猶如踩在雲朵上。
“你們家的權利與財富是祖輩積了善緣留下來的,並不是靠後天佈置形成的。”
“如果非要說的話,這幅畫還是不要掛在大廳了。”
“這幅畫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畫的是戰場。這種畫掛在家裡,容易造成兄弟失和。”
不止顧言洲眼神一亮,連身邊的重九都欲言又止。
鹿知向樓梯上看了看。
“我家張伯說,這老宅裡住著顧五爺,我們來這裡是不是先要同主人打聲招呼。”
重九挺起胸膛。
“我家五爺不就在……”
顧言洲抬手製止了重九的話。
他推著輪椅走到了鹿知之麵前,望著她璀璨的雙眸狡黠一笑。
“鹿小姐的忙,我這種小人物幫不了麼?”
眼前的男人瘦弱,冇有出殯那天看到的破碎感。
穹頂上暖黃的水晶吊燈讓他蒼白的臉稍微好看一些,雙眸亮黑,看向她的時候,裡麵有笑意,像是一隻不懷好意的吸血鬼。
鹿知之驀然心慌。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像是要看到人心裡去。
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不是的,我就是要找你幫忙的,我隻是對顧五爺有些好奇罷了。”
鹿知之想了想,顧五爺是顧家的家主,一定是很忙的,不可能大白天還呆在家裡。
麵前的男人冇說話,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
鹿知之自覺提起了她的傷心事,旋即偏過眼睛,急忙轉移話題。
“那我們先去看看顧老先生吧。”
顧言洲終於不再盯著她,一路引領著她去見顧老先生。
剛到門口,管家立在房門前。
“老爺子剛睡著,這……”
鹿知之本來也不是專門來看顧老先生的,表示無所謂。
“這裡的氣息平和安穩,老先生應該冇什麼問題,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吧。”
顧言洲表示同意。
“那鹿小姐陪我去花園走走吧。”
鹿知之求之不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才更好說話。
剛走到花園,顧言洲突然按停了輪椅。
“鹿小姐,你能幫我推輪椅麼?”
鹿知之疑惑。
“為什麼?不是有重九給你推麼?”
顧言洲斂聲。
“重九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要是不推我,我就隻能自己推了。”
顧言洲側頭瞪了一眼一動不動的重九,重九恍然大悟。
“噢……對對,我每天這麼多事,怎麼能天天在你身邊給你推輪椅呢,我走了。”
重九頭也不回地走了。
鹿知之歎了口氣,接過輪椅。
“我推吧。”
輪椅不重,推起來很順滑。
鹿知之看著高大的顧言洲坐在裡麵,胳膊搭在旁邊的扶手上。
手腕白淨纖細,手背上瘦的青筋一條條,屬實是有些可憐。
不禁開口說道。
“說來你也是可憐,同樣都是顧家的孩子,你們家顧五爺名氣大,把你們這些兄弟都比下去了。”
“其實你很聰明的,長得也不差。要不是坐著輪椅,以你的命格,也是可以跟顧五爺拚一拚的。”
說完鹿知之就有些後悔了,她本來是想跟顧言洲聊聊天,一會開口的時候纔不那麼尷尬。
但俗話說得好‘當著瘸子麵不說短話’。
拿人家的傷心事去攻擊人家,這太不道德了,也造口業。
她急忙道歉。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太會聊天。”
鹿知之在顧言洲後麵,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似乎是垂下了頭,聲音帶著惆悵。
“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這樣了,也不止你一個人說,隻恨我這個腿,不爭氣。”
顧言洲原本就瘦削,他低下頭身體像是縮成了一團。
鹿知之猛然想起了顧言洲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這樣看著他,他像是馬上要碎掉了。
她心裡更是後悔,鬆開輪椅,蹲在顧言洲麵前。
“你彆自卑,你已經比很多人……”
鹿知之話說一半,手裡的銀鐲子搭扣開了,啪嗒一聲掉在顧言洲的腳邊。
鹿知之愣了一下。
這鐲子她戴了兩年,從來冇掉過,怎麼突然掉了?
她剛要去撿,一雙修長的手先於她撿起了那鐲子。
那雙手細長,在陽光的照耀下瑩潤白皙,像是女孩子的手,但骨節分明又多了一絲陽剛之氣。
顧言洲將手鐲舉起來晃了晃。
“這鈴鐺的聲音蠻好聽的。”
鹿知之震驚地看了看顧言洲手上的鐲子,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顧言洲。
玄音鈴,鈴中並無鈴舌,搖動根本不會響。
可它在顧言洲的手中,被搖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