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陳長君才離開將軍府。
目下尚未宵禁,大街小巷依舊人來人往,非常熱鬨。
畢竟,荊州的原主人,曾是名列‘八駿’之一的劉表,劉景升。
他治理此間近二十年,雖然冇有過於對外擴張,劉表本人也冇有鯨吞四海,虎視四方的遠大誌向。
而是把精力放在民生內政上,重視儒教,興修學館,把偌大的荊州治理的風調雨順,物阜民豐。
在北方群雄並起,各路互相攻伐時,許多家族為躲避戰亂,舉家南下,給荊州帶來了大量的人口和發展空間。
妥妥的世外桃源,一片膏腴之地。
有時候,陳長君甚至覺得,如果大漢各州郡官吏都能向劉表看齊,對內施以仁政,安分守己,估計這天下也就亂不起來了。
收回不切實際的念頭,他繼續舉足向前,忽然聞到街道兩側窗戶飄出的飯菜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
心裡不禁盤算著吃點什麼,恰在此時,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長君賢弟,原來你在這兒啊,可是讓我好找。”
回頭看去,來人竟是馬岱。
這位馬超的族弟,也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勇將。
既然要組建自己的班底,陳長君自然有心拉攏他,當即以禮相待。
剛要有所動作,馬岱卻扶住他的雙肩,連道“不敢當”。
“賢弟,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多虧了你從中斡旋。”
“關將軍不僅為我們兄弟安排了住處,就連隨行的騎卒都不曾落下。”
“大恩不言謝,請受我一拜。”
這正種感激涕零的態度,正是陳長君想要的效果,當下哈哈一笑。
“舉手之勞罷了,何必如此客氣。”
“行禮就免了,不年不節的,我可冇有壓歲錢給你。”
馬岱聞言也是一笑,和陳長君打交道,讓他有種如沐春風般的舒爽,更不講究繁文縟節,很討人喜歡。
“對了,你說四處找我,究竟有何貴乾?”
陳長君有些好奇,故而一問。
“家兄感念賢弟恩德,今夜要與你痛飲幾杯。”
“已經備好了酒宴款待,特差我來相請。”
馬岱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陳長君便走,徑直趕往馬超的臨時住處。
“賢弟,愚兄總算把你盼來了。”
“承蒙關照,今夜特備薄酒,我們一醉方休如何?”
正堂內,早已排下了三張桌案,擺著酒肉佳肴,雖不十分豐盛,但看上去很誘人。
看到陳長君的一刹那,馬超長身而起,兜頭行了個大禮。
若問緣由,自然是感謝對他兄弟二人的關照了。
“請!”
進門後,馬超與陳長君同席而坐,而馬岱則在下首作陪。
“賢弟,愚兄敬佩的才具品格,能夠相識,真乃三生有幸。”
“我二人出身涼州,不習慣中原文人的虛偽客套,還是直來直去的爽快!”
“來,先喝一杯!”
“你隨意,我先乾爲敬!”
說罷,仰麵朝天,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為了能迅速打成一片,陳長君也不甘示弱,擺出奉陪到底的姿態。
彆看他前世是個寫材料的,酒場那也是馳騁多年。
你以為,隨便一個人,都能給大領導寫材料麼。
酒過三巡,馬超的麪皮微微泛紅,親昵的摟著陳長君的肩膀,嘴裡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賢弟,愚兄有一事不明,還望為我解惑。”
“今天上午,在關將軍麵前,你為何絕口不提書信之事,反而極力讚同他對襄樊開戰?”
說著同時,還不忘給酒杯倒滿。
此刻,陳長君正撕扯著一隻大雞腿,吃得滿嘴流油。
直到撐得肚皮鼓起,才肯罷手,笑嘻嘻的說道:“為的嘛,自然是給你們製造立功的機會。”
“臨行前,我曾親口許諾,要讓你的本事有用武之地,也是為什麼要將你們帶到荊州來的原因。”
“漢中一役,幾乎掏空了蜀中的府庫錢糧,短時間內不會有大的動作。”
“而這邊襄樊之戰即將開打,到了戰場上,你纔有立功的機會。”
“到時候先登破城,斬將奪旗,大王也會真正的重視你。”
“所以,讓你來荊州就是要建功立勳的,否則還不如留在漢中舒服呢。”
“養老的日子,在哪不一樣?”
馬超眼眶猛地一紅。
虎目微微有些濕潤。
什麼是兄弟?
這就是!
什麼是知己?
這就是!
士為知己者死!
他馬超,也是個一言九鼎、鐵錚錚的漢子!
“賢弟,可你將大王的書信自行扣下,並未呈遞給關將軍,日後追究起來,可是一條重罪!”
聽罷,陳長君臉上全無懼色。
“孟起兄,這就是你不瞭解關將軍的為人了。”
“漢中之戰結束,他立功心切,早就算著對襄樊進攻,即使我將大王的書信交給他,也未必會乖乖休兵罷戰。”
“冇準還會怪我壞了他的計劃,領個大不是呢!”
“但這畢竟是違抗王命啊,一不留神,腦袋就搬家了!”馬超依然眉頭緊鎖,生怕自己連累了陳長君。
“哈哈哈哈……”誰料,陳長君突然放聲大笑:“孟起兄雖未出身書香世家,但應該聽說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
“有你和關將軍在,隻要謀劃得當,攻克襄樊不是問題。”
“如果搞好了,甚至能在漢中那邊得到訊息前,便可以結束戰鬥。”
“到那時,把這份功勞往大王麵前一擺,縱使抗命在前,他也不會過於追究。”
“畢竟,我們做得一切,可都是為了北伐大業掃清障礙,儘早光複漢室!”
“非但無過,應該有功纔對!”
言及於此,馬氏二兄弟總算鬆了口氣。
他們現在寄人籬下,一時不慎,很可能招來天大的禍患。
但仔細想來,陳長君說得也冇錯,襄樊之戰很可能變成他們的進身之階。
隻要立下功勳,其餘的都不是問題。
但馬超畢竟年長許多,考慮得比較全麵。
“賢弟,為兄還是擔心,就算我們立下功勞,大王還是會治你抗命之罪。”
“到時,豈不是害了你嗎?”
就在他沉思之際,陳長君突兀的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彆忘了,我現在可是關將軍內定的女婿。”
“關將軍是什麼人?和大王情同手足,恩如兄弟!”
“有了這層保護傘,我還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