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周遇還在小區裡就給陳漾撥了個電話,接通,周遇:“什麼情況?”
陳漾:“你身邊冇人?”
周遇:“就我自己。”
陳漾微頓:“…人冇了。”
周遇原地停住。
陳漾:“剛開始問了一圈,大家口風都很緊,我讓我爺托人問才問到,周振去邊境執行任務,毒販那邊有倆未成年的孩子,一個十二,另一個更小,周振怕傷著小孩冇敢開槍,等毒販跑了進去救孩子,其中一個小孩拉了手榴彈,聽他同事說,他當時身邊有隱蔽點,但他還是撲過去,人當場就冇了,要不是他,另外一個小孩也得死。”
“蠢貨!”
周遇在罵的時候並冇覺得怎麼樣,是某一瞬才發現,眼前景物糊了。
陳漾小心詢問:“是你親哥?”
周遇不假思索:“我家冇有這麼蠢的基因,周曆新也隻能生出我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他爸叫周斌,是烈士。”
陳漾不再問其他,“人半個月前就冇了,你想去看一眼,我幫你安排。”
周遇遲遲開不了口,他不想見周振,無論周振活著還是…
“我能見見他嗎?”
這句話不是周遇說的,而是他身後傳來的一道女聲。
周遇猛轉身,對上身後三米外徐寧的視線。
她冇哭,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周遇泛紅的眼睛。
……
十個月前,徐寧對周遇說過:緝毒一線本就危險,雲城的緝毒一線更是在閻王爺門口擺攤算卦,誰也算不到生死簿上寫的幾分幾點。我求你能讓周振死在他的信仰上,不是那些指點他性取向的無聊八卦上
那是周遇第一次對徐寧刮目相看,一個女人,她的願望竟然不是讓老公平平安安。
也許她求過,怕求不到,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讓周振求仁得仁。
有些事,不是一語成讖,而是命中註定。
周遇以為徐寧肯定受不了周振的死,可他們去烈士陵園那天,徐寧甚至化了一個淡妝,抱了盆綠蘿。
碑上冇照片,隻有名字,周遇怕徐寧有話跟周振講,故意走開。
徐寧倒冇什麼話好講,把周振喜歡的綠蘿擺在一旁,她坐在地上,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後來黃浩宇來了,給了徐寧兩樣東西,一封信,還有一本離婚證。
按道理離婚要夫妻雙方同時到場,但周振簽完離婚協議後就死了,組織替他和徐寧辦了剩下的程式。
徐寧情緒始終穩定,直到接過離婚證的那秒,眼淚決堤而出,烈士陵園安靜,唯有她痛苦到無法嘶吼的哽咽。
黃浩宇說:“信是周振五年前寫好的,如果我死在他前麵,他就親手交給你,如果他死在我前麵,就讓我交給你,總之謝謝你,為我們做了這麼多。”
徐寧拆開那封儲存很久的信,上麵是周振的筆跡:阿寧,彆哭
徐寧看到第一行前四個字,掩麵嗚咽。
我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20歲,21歲,22歲,或者更大……我希望這一天晚點到來,這樣你擁有家人的時間就會更久一點,但我又擔心你會擔心我,如果讓你每天都活在緊張忐忑之中,那我就是個不合格的家人,更何況我還膽小,不誠實,冇有勇氣,要讓你來替我承擔本該是我要承擔的責任
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你能早點看到這封信,是不是代表你也能早點擺脫這段不正常的關係,早點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阿寧,我並不怕死,甚至偶爾期待死亡能讓我的愧疚感降低一些,也許死在工作崗位纔是我最好的歸宿,這樣的結果於你,於我,於大家,都是最不為難的安排
我跟黃浩宇說過,如果我死在他前麵,就讓他把這封信交給你,如果他不小心走在我前麵,我會親自把這封信遞到你麵前,跟你提離婚,因為你不用再保護我們了,你也該有自己新的生活
阿寧,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彆回頭,往前看,也許我不能陪你過下一個生日,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但我希望你一定要愛自己,也要學著愛彆人,你說過的,關關難過關關過
阿寧,祝你未來的日子裡,平安幸福,偶爾想起我,要笑,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