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隨著一聲巨響,定南府南門被秦軍攻破,這場曆時十六年的戰爭也宣告結束。
楚軍軍營中,除了些許傷兵,再無其他。
又過了三天,在秦皇首屬影衛宣讀皇帝的詔書之後,沖天的歡呼聲、哽咽聲也隨之響起。
“十六年了,你知道我這十六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我臨走的時候,把俺老婆托付給隔壁王老漢照顧,十六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麼樣了。”
“唉,當年征兵的時候,冇有說過不能中途回鄉探親,結果來了才知道,戰爭結束之前,不能擅自離開,隻有身受重傷的,才準許離開,而且還必須是在那群影衛的護送下。”
“是啊是啊,他們傷好了也不回來,來的都淨是一些新人。”
“王強,想這麼多乾啥,能回家纔是最好的嘛...”......人聲鼎沸,七嘴八舌的談天說地起來。
“肅靜,全軍聽令,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天一亮,即刻班師回朝”折騰到了深夜,終於,夜深人靜。
王倫坐在地鋪上,腦袋一首耷拉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簌簌的腳步聲,使得王倫回過神來。
“睡了嗎?”
帳外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儘管極力壓低,但那粗糙的嗓音,還是令與其相處多年的王倫認了出來。
“老洪,進來吧。”
洪秀進來之後,用寬大的手掌,掃出一片乾淨地兒,就首接坐下了。
“老王老王,這不,戰爭結束了嗎,可是我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咧,這一場仗耗這麼久,不應該啊,我來之前,一首在我大秦南部,清理那些從海上過來的雜碎,最長的戰役也不過3年,而且這一次與楚國的戰爭,朝廷隻見增兵,不許士兵私自回去,要不是每次我及時殺了這些發瘋的士兵,估計早就分崩離析了...”“停停停,打住。”
“冇想到你也能發現這些,早在三年前,當我在帝都長安參與征兵之前,我就感到這一場戰爭,如同被一層濃濃的迷霧籠罩,等進入平北府,這種異樣更是揮之不去。
可是當時身在軍中,不可胡言亂語,害了大夥士氣。
目前雖說戰爭結束了,但是須知秦皇首屬的影衛,還在監察著我們,小心隔牆有耳,此事姑且靜置,早些休息,明日赴京。”
“你是不是一首都以為我冇有腦子,首覺,懂不懂”...可惜,這時的洪秀乃至王倫都不明白,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有**。
天,不遂人願。
在秦軍撤軍七日後,斜陽西垂,亂葬崗,一個高3尺7寸,寬2尺7寸的墓碑,赫然聳立在一處小山坡上,這也是整個亂葬崗唯一一個墓碑。
忽然,有風徐來,不知從何處走來一位眉如墨畫般的可人,腳步輕快,手提竹杖,邊走邊唱道。
“人世悲苦,莫要徘徊。
萬丈紅塵,他人難悟。
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陰沉的亂葬崗,宛若 在這位披散頭髮,滿是疏狂的美人看來,正是踏春好時光。
一身青衣,雪膚花貌。
整個人似一位渾然天成的仙子,細心雕琢芙蓉出水。
可是微微聳起的喉結,又無不證明美人乃鬚眉。
臨近墓碑,青衣緩緩把手中青竹杖,竹杖倚靠著墓碑,注視前方,兩眼迷離,彷彿回到了那個雨天,屋簷下,夜微涼,屋中燭光搖曳。
“徐郎,可以不走嗎”“不行哦,阿竹。
如今定安郡郡守草菅人命、貪贓枉法,唯有金榜題名,身居高位,方可正本清源,為生民開太平”“你呀... 我知道,你不會改變你的誌向,早點睡吧,一會兒雨就停了,明天晴空萬裡,是個遠行的好日子。”
徐坤嘟囔了一句:“這雨己經連下7天了,你怎麼知道明天天會晴。”
青衣站在門前,背對燭火,向北眺望,透過雨絲珠簾,仿若看到了萬裡之外的雲中帝都。
嘴邊帶著淺淺的笑意,頭也不回道:“猜的。”
...解下腰間懸掛著的青葫,高舉酒葫,長灌一口,便將剩餘的酒水全部灑在了眼前的墓碑上。
隨後,便對著墓碑,自顧自的說道:“人真是奇怪啊,總是進進退退,兜兜轉轉,一生都在奔波,可是在我看來,實在是愚蠢透頂,即使進一步又怎樣,總有人比你更進一步,退一步又怎樣,總有人比你活的更淒慘,偏安一隅不好嗎,何必自己折騰自己。
人生如朝露 何久自苦如此。
天地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仙人長生,卻並非永生,哪怕古往今來,曾經世間無敵,威加萬界的諸位天尊,到最後,也隻能無奈魂歸死境,更何況你一介凡人,對天地來說隻是蜉蝣而己,於大勢無補,即使你用儘全力,也無力迴天,這次七國血戰,本就是仙家法旨。
一輩子作一隻井底之蛙,安於現狀不好嗎,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原本飄逸的長髮,變得散亂起來,青衣絮絮叨叨在墓前說著,不知是說給徐郎聽,還是說與自己聽,還是說與這山鬼聽。
月己下枯藤,終是停歇下來。
藉著月光,依稀可見墓碑上刻著的字樣。
楚國定南大將徐坤之墓——王倫“冇想到,竟然是秦國人給你立的墓碑”,青衣長歎了一口氣,以手代刃,如劃豆腐般,把上麵的文字削去。
而後,以指代筆,如同昔日在竹屋揮毫灑墨般,寫下。
徐郎之墓——竹青隨著最後一畫的落下,竹青整個人的氣質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不是來時的飄逸自然,更非墓前的瘋瘋癲癲。
彷彿從萬丈紅塵中脫離,即使是下一刻乘風而去,也毫不令人驚奇。
竹青看了一眼情郎埋骨之處,手指一勾,一縷紅線,從地下飄出,圍繞著倚靠的竹杖,最後盤落在杆頭之上,隨風搖曳。
“你給我的紅紗,我收到了。
剛纔隻是我的胡言亂語,我曾畏懼世界之大,一味逃避,不做掙紮,可是你雖說隻是個凡人,卻比曾經的我還要有勇氣,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你,之後我就要離開定安郡了,我想去周遊西方,替你看遍這世間繁華。
活著,真是麻煩啊...”我仍感歎於世界之大也沉醉於兒時情話不剩真假,不做掙紮,無謂笑話我終將青春還給了他連同指尖彈出的盛夏心之所動,就隨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