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後退一步,看著這些冰冷又帶著嫌惡的目光,終於,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崩塌碎裂了,有什麼東西,在耳邊轟鳴震響了。
她可以不相信她們口中那冰涼刺骨的話語,但她忽視不掉他們那**裸痛恨的眼神。
忽然,體內似烈火灼燒,一口鮮紅的液體,湧出了她的喉嚨,噴濺在夏侯殿光潔的地麵上,在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大理石上,那一灘的暗紅,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想必是到了毒發的時候了。”蘇瑾的皇姨娘顧雲潔笑著看了看地麵上的血跡,再次抬眼時,涼涼的道,“哀家讓永長在你出兵之前給你下了白炎毒,冇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強硬,居然到了此刻才毒發,不過就算你再怎麼掙紮,也無用,因為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你便會永遠的閉上眼睛。”她說著,伸手挑起了蘇瑾的一縷髮絲,“看,你的髮絲已經開始變白了呢。”
白炎之毒,劇毒無比,毒發之時,髮絲染白,當黑髮全部變為白髮,毒便以侵入骨髓。
蘇瑾順著顧雲潔的手指,垂眸看去,當那觸目的白髮刺進她的雙眸時,她終於是剋製不住的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她顫抖,並不是因為她害怕了,她是堂堂的雲國女將軍,上斬罪臣,下殺敵寇,早已雙手浸滿鮮血的她,何曾知道過害怕?
她顫抖,隻是因為她憤怒,憤怒於眼前這些將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人,憤怒於眼前這些利用自己當棋子的人。
她就算不是蘇家所出又如何?他們憑什麼站在她親手打下的江山上,口口聲聲的喊著她,‘野種’?
夠了,真的夠了!
對於自己的有眼無珠,對於眼前這些最熟悉的陌生人,她蘇瑾看夠了,也聽夠了!
她突然的鎮定,讓在場這些剛剛還對她冷言相加的眾人驚了神色。
就在所有人全身繃緊的那一刻,蘇瑾猛地從蘇蓮的手中接下酒杯,抬頭直視著眾人,含怒冷言,“這杯酒,蘇瑾敬蘇夫人與雲國帝王,願你二人斷子絕孫,江山無後!”她說著,那帶著寒風的目光又掃視在了蘇蓮與她的暗位克修身上,“這杯酒,蘇瑾敬蘇家大小姐與克修,願你二人不同生,但同死,雙雙千刀萬剮!”
“你個野種……”
“你這個賤人……”
在所有人的咒罵聲之中,蘇瑾忽然仰天大笑三聲,隨即手臂一揮,摔爛了手中的酒杯。
“來人!”隨著顧雲潔的一聲令下,猛然間從外麵湧進來了無數的侍衛,他們手持刀槍,整齊而震驚的對著此刻這個已經滿頭白髮的蘇瑾。
夏侯永長早已被這樣的蘇瑾嚇得失了鎮定,而顧雲潔怕蘇瑾一氣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來,為了防止夜長夢多,直接對著那些護衛下令,“你們都瞎了麼?蘇瑾妖孽附體,萬一傷到了聖上,你們有幾個腦袋擔著?還不就地處死她?”
“是……”侍衛齊聲回答,登時舉起了手中的利刃,朝著蘇瑾刺了過去。
仍舊在門前大笑的蘇瑾,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涼,低頭垂眸,此刻自己的身上已經是滿身兵刃。
用儘最後一口氣,蘇瑾豁然甩開這些圍在自己身邊的侍衛,帶著滿身的長刀利刃轉身,死死的瞪著麵前的這些個始作俑者,對天發誓,對地保證,“這一世,你們每個人都欠了我蘇瑾的,你們最好祈禱不要有來世,因為若是有來世,你們這裡的所有人,將會被我親手撥開肚皮,挖出內臟,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萬劫不複!”
‘噗通!’一聲,蘇瑾直直的倒在了大殿的門口,與此同時,寂靜的夜空之中,一刻明亮的星星劃過了天際。
所有人隻看見了那星星的滑落,卻不知,那星星在滑落下去之後,明亮在了另一片得夜空中。
究竟,是輪迴了?還是被打到地獄了?
為何她什麼都看不見?為何她什麼都摸不著?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黑的讓她有些不安,可這些無儘的黑似乎可以治癒她的傷痛,最起碼,她感覺不到那些埋藏在自己身上利刃帶來的涼疼了。
然,就在她迷茫到毫無邊際之時,耳邊,忽然想起了悠悠的宮廷之樂的聲音,這些似流水般傾瀉出來的聲音,讓她像是在黑暗之中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也就在她睜開眼睛的同時,一個年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徹想在了她的耳邊,“朕的愛將可是喝多了麼?為何遲遲不肯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