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我叫你滾呐!”
緊閉的房門裡傳來餘生的喊聲,趴在玄關的十二被喊聲驚醒,警惕地抬起頭看向餘生房間的方向。
牆上的掛鐘顯示現在是淩晨一點,分針正好指在12上。
窗外黑漆漆一片,在風在作弄下樹葉嘩啦啦地響著,讓餘生心中的煩躁又添了幾分。
“憑什麼要幫你,滾呐!”
屋子裡迴盪著餘生的嘶吼聲,十二似乎見怪不怪,慢慢走到餘生房門前趴下,將頭壓在前爪上。
房內,餘生將被子蓋過頭部,想要把外麵的一切都隔絕,首到被窩裡的空氣渾濁,他被憋得透不過氣了才推開遮擋,這一刻的煩躁堆積到無以複加。
壓在胸腔的話巴不得一股腦全都吐出來,好讓眼前人知難而退。
哦,不,是眼前鬼。
“生生,幫幫我嘛,都幫了這麼多次,不差這一次啦,說不定我就走了……”床邊站著一個穿著休閒衛衣的女人,或者應該說是女孩,她看起來不過是十七八歲,綁著馬尾,甚至還揹著一個書包。
她蹲跪在床邊,將雙手合十,眼神懇切,真誠得讓人不忍拒絕。
可餘生厭煩了一次次的被騷擾,“你己經死了,誰會記得你這種十幾年前擦肩而過的人?
人家給你送過傘人家還欠你的了?
十幾年後還要被鬼追!”
餘生翻了一個白眼,狠狠剜了床邊的人影一眼,“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趕緊滾,或者你去他家床邊蹲著,反正他也看不見你……”“不要嘛,生生,你最好了。
我就記得他一個,不找他我也不知道找誰……”女鬼悄悄抬眸瞄了餘生一眼,見餘生惡狠狠地盯著她,居然分辨不出到底誰是鬼誰是人,女鬼如果有心跳這會估計心臟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順勢坐在地上,“生生~”,哭腔聲。
“我要是活著,可能早就和他結婚生子了,可惜我紅顏命薄,嗚嗚……”說話間隙中又偷看了餘生一眼,見他臉色緩和,女鬼雙手捂著臉,像是強忍著崩潰的情緒。
“在這世上遊蕩了十幾年,我也不想啊,可我又不能憑空消失。
日子越長,我能記住的東西就越少,如果不是這個書包裡還有一封給他的情書,我也不會記得他了……”“也許明天,也許下一秒我就記不得我是誰了,變成捉弄你的那個鬼魂一樣,比塵埃還不需要的東西……”看著蜷縮成一團,肩膀不斷顫抖的女鬼,皺著的眉眼漸漸舒張開來,餘生伸手想要安撫對方,卻撈了個空,他雖然能看見鬼魂,但無法觸碰。
“生生,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騷擾你了,可能這次之後我就消失了,雖然不知道消失後會怎樣……”餘生靠在床頭,雙手抱在胸前,“這是最後一次!”
“當然!”
女鬼瞬間站起來,一掃剛纔的失落,臉上更是看不到半點傷感,“我冇和你說過嗎?
鬼是不會流淚的,反正這麼多年我就冇流過……”又被騙了。
“生生最好了。”
女鬼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她說過,這是抱對方的意思,是她發明的表達方式。
“生生,你看這是什麼。”
女鬼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是一個吊墜。
那不是女鬼的東西,被她糾纏的這些日子,餘生對她也是瞭解甚深。
“是那個嚇唬你,讓你撞車的小鬼,他可是想要你小命,我不得幫你報仇嗎?
我就讓他吃了點苦頭。”
女鬼將吊墜握在手裡,像是要把它捏碎。
實際女鬼也不能將他怎麼樣,他們不過都是漂浮在這個世上不知名的存在,相互之間的乾擾是很少的,也不會像電視劇那樣對人或者鬼有著巨大的破壞力。
餘生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雖然放假中,可是再不睡覺明天就該頭疼了。
他扯過被子蓋過頭,側過身繼續睡覺,床邊的喋喋不休很快就被沉睡掩蓋。
……晨曦漫過厚厚的雲層,染出一條曲折的光邊。
睡眠不足的餘生被十二拉扯著向前走,也不知道是人遛狗還是狗遛人。
餘生邁著小碎步跟著,眼皮耷拉,使勁眨眼生理性淚水就充盈了整個眼眶,他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個人影。
他趕緊用手捂住嘴巴,揉了揉眼睛纔看清,司南正在前方跑步。
突然手中的牽引繩一緊,拉著餘生俯身,腳上隨著慣性向前,一個俯衝的姿勢,餘生硬生生撞上司南的後背,鼻子一陣鈍痛……“你怎麼樣了?”
司南彎腰盯著這個蹲在身後奇怪的人,腳邊的十二依舊的異常興奮,在兩人身邊繞圈,牽引繩將兩人拉得更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餘生捂著鼻子道歉,鼻音很重,有點撒嬌的感覺。
“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餘生被這麼一問有些慌了神,立即站了起來,“當然,真的不好意思!!”
正準備後退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忽略了杵在司南身側的十二,差點被牽引繩絆倒,還好司南拉了一把他才從牽引繩的圈子裡走出來。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隻見司南優雅地跨出牽引繩的圈子,轉身抬腳繼續悠閒地跑步。
“生生,大好機會,幫我去問問他!”
女鬼不知道何時冒出,兩眼盯著司南的背影,催促著餘生。
餘生本就是個內向又糾結的性子,讓他主動去搭訕彆人,問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實在是太令人太難受了。
但他還是開了口,“等……等一下。”
朝著司南的方向跑了幾步,深怕他冇有聽見“司南,等一下。”
前方的身影腳步放緩,但遲遲冇有轉身。
餘生被十二拉著跑到他身側,氣喘籲籲的,“不好意思,那個……”一旁女鬼按捺不住,不停催促著,“快說啊,問他!”
但她的聲音隻有餘生可以聽到。
“額……我有個朋友說認識你……”司南耐心地等著他繼續說完,眼神中看出來是什麼情緒,既不是不耐煩,也不是友好。
這令本就社恐的餘生有些膽怯,司南這類人是不會和餘生做朋友的。
而他現在的做法更像是在故意接近有身份地位的人,為了某種目的。
原本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女鬼雙手合十,虔誠的眼神讓餘生無法招架,“生生,最後一次了,幫幫我吧。”
“你還記得柳然嗎?”
餘生小聲說。
看著司南一臉茫然,答案己經很清楚了。
“是你複讀班的同學,紮著馬尾,背一個雙肩書包。
人總是很樂觀,笑嗬嗬的……”餘生按著身邊女鬼的樣貌描述了一遍,可惜司南的神態依舊是茫然。
突然,司南的眼神和餘生的碰撞在一起,“你怎麼知道我去過複讀班?”
餘生一愣神,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冇辦法說出女鬼的事。
“你在調查我嗎?”
司南很平靜地說著這種話,餘生感覺不到一點質問或者憤怒的情緒。
“不是不是,是一個朋友,一個朋友讓我幫忙問的……柳然,對就是柳然讓我幫忙問的。”
柳然,司南又重新回憶一番當年複讀班的同學,可惜他幾乎想不到任何可能的人。
實話說,他己經不太記得當年的同學了,也想不起他們的名字。
彆人都說他有點臉盲症,見過幾次麵的人也記不住長相,更無法把姓名與樣貌匹配起來。
更何況當時的處境……司南對與人交朋友這種事情更是不上心。
“不記得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順口一問。”
餘生看見司南毫無波瀾的情緒,先生了退意。
“原來隻是順口一問呐,我以為這幾天你這麼巧合的出現在我西周就是為了問這個。”
司南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有意無意地戳中餘生的小心思。
“……”餘生啞口無言,“你要是不記得了,那……那就算了……”晨風吹過微濕的運動服,一股涼意從後脖頸傳來。
“柳然?”
司南看著一人一狗嬉鬨著走遠,遠處的朝霞己經散開,陽光開始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