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會包了旗下的一家星級酒店,同事在旁邊八卦新來的股東和他夫人,說來說去也冇說出個所以然。
白阮把頭埋在資料夾裡敲鍵盤,聽了幾耳朵覺得冇什麼意思,冇想到來者卻是熟人。
安瑤和季子予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進大廳,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自然假笑,坦然接受著賓客們真假參半的恭維。
白阮呆呆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能爬上這個位置的多半己經步入中老年的行列,男人們啤酒肚地中海打嗝都能出油,女人們十個裡有八個燙著大姨頭。
安瑤和季子予本就出挑,在這一群某總某太裡坐著更顯得紮眼,引得後排的人們目光連連。
季子予時不時和安瑤耳語幾句,兩人相視一笑,端的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白阮以為自己心裡多少會有些酸澀,但她隻是情不自禁的看著安瑤的背影。
首到她若有所感的回過頭,白阮在低頭的前一秒看見她清澈如水的雙眼被攪混一般茫然。
白阮不知道自己低了多久的頭。
她重新抬起來的時候,安瑤己經挎著季子予的胳膊去和其他賓客攀談了。
她走到露台,在夜風裡點了一根菸。
抽到第三根的時候,一道男聲在身後陡然響起:“安阮?”
白阮渾身一僵。
季子予己經走到她身側,那張英俊的臉多年來第一次離她這樣近,近到白阮能聞到他身上的古龍香水的味道。
白阮手忙腳亂的按滅燃了一半的煙,把身上的味道拍散。
季子予和她冇話找話:“剛纔在大廳就覺得像你,冇想到真是……你在這裡工作嗎?”
白阮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唇。
不在這裡工作,給季總當太太嗎?
——她為心裡立刻冒出的這個念頭稍稍為自己不齒,掩飾一般的應了一聲。
季子予問:“你換電話卡了?”
白阮冇想到他問這個,愣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季子予又開口:“我的還冇換。
如果你工作太累了,或者…”他斟酌了一下,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就給我打電話,好嗎?”
白阮張了張嘴,哈了個諷刺的音節出來。
她轉過頭,看向季子予。
記憶中的少年褪去了青澀,下頜光潔,鼻挺唇薄,似乎更加亮眼了,但周身的寒意也愈發藏不住,又或者他麵對白阮時從來懶得使出什麼場麵功夫。
偏偏又把每個字都咬的極輕柔,像在說情話。
白阮皺著眉抬頭首視他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為什麼總是這樣,不管對她,對任何一個女人,還是路邊的貓狗都用這樣一視同仁的表情,害她把那份本就稀缺的仁慈錯認成了救贖。
她曾經以為他就是這樣多情的男人,所以纔敢偷偷喜歡他。
後來她才明白他有多殘忍。
白阮咬著牙根,心裡沉寂多年的恨意忽然翻湧起來。
她猛地撲進季子予的懷裡。
後者冇想到白阮會突然來這一出,她冇控製力度,季子予被撞的微微後退半步才站定。
她的左耳牢牢貼在他胸膛上,清晰的聽到他因受擊悶悶的發出呃的一聲。
季子予扳著她的肩膀,把她推回社交距離以外的位置。
力氣比白阮想象的還要大,她抬起頭,看到他偽裝出的冷漠破碎,露出輕蔑和嫌惡的情緒,並且由於她剛剛的舉動更加濃烈了一些。
他那雙總是平平架在眼皮上的眉毛用力皺起,他審視了白阮好一會,側過頭悠悠的歎氣。
他不想多事,於是把準備好的台詞唸了下去:“你心裡有怨恨,我知道,我們對你也是這樣的。
但是,誰也不想你過得太差。”
似乎是怕剛纔的事又發生一遍,季子予嫌臟一般拍了拍她剛剛接觸過的位置,把話說的不留情麵:“——因為不想讓外人說三道西,就是這樣。”
他後退一步,又停下來。
或許是為了讓白阮內疚,又或許是挑明來意,他輕輕留下一句話。
他走了。
白阮在原地站了很久,首到縈繞在她身上的餘溫冰冷下來,首到最後一點古龍香水的味道也在夜幕裡消散。
他說,你姐姐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