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閃爍,卻又瞬間收斂。
黎安的神色變得凝重。
目光所及,下方軍隊浩浩蕩蕩,估算下來,至少有十幾萬人之多。
儘管參與者多為老弱婦孺,但考慮到如此規模的軍隊,若輕率地發起進攻,不僅無法拯救民眾,反而可能使自身陷入危境。
黎安思忖片刻,目光最終落在軍隊中最顯眼的標識——額頭上的黃巾。
“祖宗,在這裡等我。”
她輕輕放下懷裡掙紮的黃狗,認真地對它說。
祖宗的眉頭緊皺,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黎安,彷彿在詢問,你不會拋下我吧?
黎安輕輕撫摸它的頭,“就去一會兒。”
祖宗凝視黎安片刻,然後轉身躲進草叢。
黎安這才放心,她獨自一人,沿著軍隊的邊緣,趁人不注意,扯下一條黃巾,戴在頭上,佝僂身子緩慢前行,裝作是他們中的一員。
黎安順利混入隊伍,小心翼翼地打探情況。
心裡盤算著如何找到最佳時機,既能救出百姓,又能確保自己安全。
“娘,你堅持住…”一名瘦弱的男子揹負著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他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老人意識模糊,己無法聽到男子的聲音。
“娘...撐住啊!
兒子隻剩下你了。”
男子泣不成聲。
黎安深感同情。
老人麵頰深陷,身體因饑餓而消瘦不堪,如果再找不到食物,恐怕將無法挽救。
她走近男子,從懷裡拿出一顆自己晾曬的果乾。
這是她親手製作的,純天然,無汙染。
“這個給你。”
她將果乾遞給男子。
男子凝視著手中的果乾,難以置信地望著黎安,連聲道謝。
他迅速將果乾嚼碎,餵給處於昏迷狀態的老人。
老人下意識地吞嚥,片刻之後,氣息逐漸平穩。
經曆劫難後的男子,激動得放聲大哭。
黎安輕輕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意圖穩住他的情緒,“這位大哥,請振作一點,生活總能尋得一線希望。”
男子止住了淚水,抹去鼻涕,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地說:“感激不儘,恩公!”
“大哥,你是否被他們誘拐至此?
像你這樣的百姓還有多少?”
黎安向男子探尋道。
男子聽後,臉上顯出一絲迷茫,“被誘拐?”
“是的,如此眾多的百姓被他們俘虜,實在令人痛心。
你們為何不團結起來反抗呢?
蟻多咬死象,你們人數至少是那些暴徒的五十倍,為何甘願任他們擺佈?”
黎安隨著軍隊行進,目睹眾多百姓遭受欺淩而不敢反擊,她對此感到憤怒不己。
然而,麵對那瘦弱男子,其弱不禁風的身軀令她無從苛責。
黎安道:“我一會兒去把領頭的殺了,你們可趁機撤離。”
話音未落,對麵的男子麵色劇變。
“恩公,萬萬不可!”
“?”
黎安疑惑道:“為何?”
男子慌忙迴應:“仙師乃正首之人,正首之人啊!”
他察覺到黎安神色間流露的疑慮,進而澄清道:“我等皆是自願投身黃巾軍的。”
“?”
黎安表示難以置信,“自願?”
“自願什麼?
自願去死?”
男子發出一聲歎息,正欲發言,遠處傳來的指令清晰而有力:“全體休息!”
那位對平民施暴的暴烈男子,騎在馬上,怒喝道:“休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立即出發,隻有儘快抵達目的地,才能解決飲食問題。”
眾人鬆了一口氣,紛紛躺倒在地,大口喘息。
男子也拉著一旁的黎安坐下,歎道:“恩公,請稍作休息。”
黎安摸了摸頭,疑惑地問:“你們為什麼自願跟著?”
男子苦笑一聲,指著頭上的黃巾,回答道:“恩公是個富有熱血的人,應是剛加入黃巾不久。
從恩公的體態可以看出,此前生活尚算優裕。”
黎安並未澄清自己的性彆。
她來自藍星,儘管藍星麵臨詭異的威脅,但基本生活需求得以滿足。
加之修煉的功底,她的身材相較於一般女性更為高挑,達到一米八。
由於不會盤發,僅在頭上簡單地束了一個丸子頭,使得他人誤認為她是一位男性。
“還未向恩公介紹自己,我叫王和,這是我母親。
我們於三個月前加入黃巾軍。
當然,外界稱之為黃巾賊,認為我們是反賊。”
“但若非生活所迫,我們何必加入……”“逐年加重的賦稅,辛勤勞作一年,顆粒無收,反而負債累累。
借糧度日,還款時卻發現利息高於借糧數額,壓力山大。”
“本欲一了百了,但家中還有老母需撫養,怎能輕生?”
“然而生活太過艱辛……在這時候,大賢良師出現,他說能帶我們吃飽穿暖!
我們便緊跟他的步伐。”
說到此處,黎安冷冷地打斷他:“跟著他吃飽穿暖?
可你母親差點餓死。”
王和眼神黯淡下來,“並非所有人都能分到糧食,隻有立了功的人才能飽腹。
我娘年事己高,腿腳不便,自然搶不過旁人。”
黎安皺眉,“這一路行來,我未見有人分發糧食。”
王和看向不遠處的馬車,“糧食都在那裡,由專人看管。
等到了地方,上頭自會分配。”
“到了地方就能吃飽飯?”
黎安追問。
王和鄭重地點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一旦抵達雒陽,我們就無需忍受饑餓之苦了!”
“這可靠嗎?
你們就不怕遭受欺騙?”
王和的臉色突變:“大賢良師如此說法,必定有他的道理,況且如此眾多的人均己深信不疑,我們為何不能信任?”
黎安搖了搖頭:“盲目追隨並不能解決實質問題。”
“那您認為該如何應對?”
王和激動地挺身而起。
“你們應當依靠自身力量,爭取過上更好的生活。”
黎安語氣嚴肅地回答。
王和頹喪地坐下:“我們隻是平凡之輩,如何能做到?”
“若每個人都如你般思維,那麼改變的現實將遙遙無期。”
黎安注視著他,“再者,黃巾軍所謂的‘起義’,實則采用暴力手段剝奪他人,這並非長久之計。”
此時,一名士兵走過來,扔給王和一塊乾糧。
“快吃吧,不然冇力氣趕路。”
士兵麵無表情地說。
王和連忙道謝,將乾糧分成兩半,一半給了母親,一半自己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黎安看著他們,心中五味雜陳。
她原本以為這些人都是被迫無奈才加入黃巾軍的。
但此刻看起來,似乎他們也隻是走投無路罷了。
就在這時,一陣喧鬨聲從遠處傳來。
黎安循聲望去,隻見幾名身強力壯的男子正在搶奪一位老人手中的糧食。
她不禁握緊了拳頭,正準備上前與那些人理論一番,卻被一旁的王和緊緊拉住。
王和神色緊張地說道:“不要過去,你會送命的。”
黎安用力掙脫開王和的手,憤怒地迴應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欺負那位老人嗎?”
“這就是現實啊。”
王和無可奈何地歎息著。
“我無法接受這種現實!”
黎安毫不猶豫地朝著那群人走去,她的步伐堅定而決絕。
王和默默地注視著黎安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後背起自己的母親,再次融入了周圍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