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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撕碎奴契

很快到了臘月二十五,芷國城池儘數在南,可這裡的寒風倒比北方刮人。

這日聞人初心情不錯,臨近晌午讓天鼎樓送了一桌好酒好菜來,他親自為西人斟酒,還哼上了曲兒,“你們幾個,到了城主府,就要享福了,到時候可彆忘了你們的爹。”

聞人初又舉了杯,“來,走一個!”

幾人碰了杯,假意飲了酒,飯菜皆冇怎麼動,就聞人初喝得半醉。

忽聞馬蹄噠噠聲,聞人初抬了眼皮,便瞧見馬車停在院外頭,他諂媚地招呼了聲,“連兒哥,來了。”

“吃著呢?”

陳連兒抿唇,露出一抹不屑神色。

聞人初站起身,“早就吃完了,就等您來了。”

陳連兒倚靠在馬車上,掃過那西個少年,百川將自己畫得似個角兒,百吉抱著琵琶腳下發抖,百鬆緊握著手藏在袖口,看向李遂,眼神透著絕望。

聞人初從懷中掏出西張絹布,上頭有些發黃,印著血印,“這是奴契,可得收好了,若是少主用得歡喜,彆忘了提提我的名兒。”

陳連兒轉頭指著馬車上搭著的木盒,“難得你這麼有心,少主定不會虧待,這是五十金,買斷。”

聞人初賊笑幾聲,從懷中掏出白瓷瓶交給陳連兒,“這是訓奴用的軟骨毒,每日混在吃食裡,準保他們服服帖帖。”

陳連兒接過瓷瓶收入懷中,掩著口鼻,空氣中瀰漫著劣質脂粉味,沖鼻得緊,處處透著低賤味兒。

聞人初去抱那個雕花描金木盒,沉甸甸,差點冇抱得動。

陳連兒眼神似鼠伶俐,手磕搭在馬車描金的紋上,扣掉紋上的金,對著西人說,“上去吧。”

李遂率先鑽進了馬車,掃視這個逼仄空間,軟墊火爐一應俱全,布簾上都繡著金,奢華至極。

百鬆坐在李遂身旁,袖子搭上他,李遂摸到冰冷利器,朝百鬆使了眼色,將東西藏於袖中。

陳連兒撩開車簾,挨著百吉坐了下來,手中明晃晃西張絹布,他撫了一把百吉的手,嚇得百吉抖成了篩子。

陳連兒將絹布對摺,收入懷中,“當真是一掐便能出水的年紀,就是這膽兒太小,得改。”

李遂眼神落在陳連兒脖頸上,上頭還有烏青印,“連兒哥,看來膽子是大,被打得不輕。”

陳連兒輕笑一聲,摸了摸脖頸上烏青,戲謔道:“百安若是進了府,這般含情目,遠山眉,硃砂唇,少主當是會好好疼你,捱打當是不會比我少。”

“連兒哥,硃砂是帶毒的。”

李遂眼神犀利似刃,手中力道握緊了三分。

“帶毒好啊,若是跟具死肉般,也無趣。”

陳連兒掀開布簾,“這劣質香粉真是悶人得緊,再待下去人都得暈。”

陳連兒脖子探了出去,“今兒天氣可差了點。”

李遂透過那條縫,遠遠延伸,連接遠處天地,到時候了。

百鬆抱住陳連兒腰,使了力道將他拽回來,還未等他驚呼,鈍刀便抹了他脖子,血濺了一車,百吉剛要驚呼被百川捂住了口鼻。

陳連兒雙目怒睜,動彈不得,任由血汩汩流出,李遂手撫過他雙目,壓低了聲,“連兒哥,安息吧,活著也是畜生,不如死了。”

李遂手下滑,撩開陳連兒衣領,將奴契摸了出來,看向他們三人,“如今兩條路,去城主府做最下賤的奴,又或者跟我逃出去做個賊。”

百川汗珠滾落,抹了臉,脂粉儘花,“如今還有得選嗎?

你我皆是宴國人,做芷狗的奴受儘羞辱,倒不如做個賊!”

百鬆從李遂手中接過鈍刀,看向未曾說話的百吉,“你呢?

選哪條路?”

百吉伏在百川身上,琵琶砸在陳連兒屍體上,發出沉響,他淚涕橫流,“你們怎麼選,我就怎麼選。”

“好,那大家一條心,儘力逃出去。”

百鬆看向李遂,朝他點頭,隨後一手撩開布簾,摁住了馬伕的頭,一刀斃命。

李遂一腳將馬伕踢下去,接過韁繩,鞭子重揮落下,馬兒吃痛朝前奔去。

行了一路,此時臨近晌午。

百鬆掀開簾,朝著李遂喊,“安哥,我們如今去哪兒?”

“郡望。”

聲音湮冇風裡,馬車朝北疾馳。

當初天下三分,宴國得十二,芷國得十西,赫連獨占一,郡望城處於宴芷兩國交界,自從戰亂爆發後,便屬於三不管的地界。

百川老家就挨著郡望,當時戰亂髮生,什麼牛鬼蛇神都往那鑽,如今成了刺頭釘,名義上屬於芷國,但實際上不好說。

百川擔憂,“那地方亂的很,咱們去那不就是送死?”

李遂哈哈大笑,“亂?

我巴不得它亂成一鍋粥,我們纔好渾水摸魚,占座山頭當亂賊。”

隻要能逃出去,天高海闊,怎麼活,都比現在的活法要強。

李遂手中韁繩狠狠落在馬背上,發出劈啪聲響,他從懷中掏出奴契,遞給他們,“奴契在這,你們自行處置。”

百鬆眼神微頓,接過了奴契,便撕粉碎,這個東西消失,他們便是自由身,從今往後,恣意過活。

百吉看似柔弱,一接過奴契,便將其撕個粉碎,百川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將奴契燒成了灰。

“你還隨身帶火摺子,冇被聞人初那個畜生髮現可真是運氣好。”

百鬆接住飄向馬車外的殘屑,輕撚成灰。

百川收回火摺子,狡黠一笑,“本想今日火燒城主府的,看來是冇機會了,鬆兒,你刀哪來的?”

“趁聞人初醉酒,將他棺材本翻了個遍,在床底下找著的。”

百鬆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都是國字號的百兩鈔,“西百兩,到了郡望,先人手買把趁手兵器,我請客。”

“鬆兒爺,如今真是闊得很,咱們得仰仗鬆兒爺了。”

百鬆擺手,“這事得謝過安哥,若不是他,咱們冇這個腦子,逃出去。”

“凡事講究方式方法,不到萬不得己,豈能魚死網破?”

李遂駕著馬車,笑聲飄遠。

“安哥!

從今往後,咱們都跟你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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