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九旬,自然老像,每每師父泡腳的時候很容易睏倦,所以玄了習慣性的先去鋪床,等收拾完出來一看,師父不但冇有睏意,還一邊掐著掌訣一邊唸叨,完事之後說“明日你會有事離開,早上辰時喊你的電話就會來了,你下山繞道鐵樹墳劉家,告訴他們老大不必來尋我問事,他的牛在西山坡對過那池塘邊上,下午申時末去等就好,這次你來看我呆了幾天了啊?”
玄了回:“我記住了,師父,這次來應該有半個月吧,明天有事也無非工作,不擔心”師父點點頭,似有不捨,接著又笑著說:“那我就再多講幾句,師父老了,今年身體大不如前,這曬太陽看書唸經己然都能睡著,雖大限九十有一,怕最後這一年多難說嘍”玄了聽聞此話心頭一緊,但是也不敢多言,他明白師父比誰都清楚自己的事,從來道教不論始終,也無生無死,自然也就不會貪懼,甚至有時候他還有點期待。
今日如此說,不過是覺得徒弟的學習還欠火候,暗裡帶著敦促之意。
玄了其實隻能算半個徒弟,他隻想學藝並不想入道,師父是臨了看其有慧根,願意點撥,纔有此緣。
師父正了正身子,接著說:“我是民國十西年生人,祖籍山西洪桐縣,聽老人講是明末李自成鬨山西的時候祖輩來的你們十堰街,以前其實叫陳家街。
我父親早年跟著馬幫販鹽給土匪打死了,母親後來也病死,有個姐姐在我皈依的頭一年嫁去河南,兵荒馬亂的年月之後再無訊息。
我打小給一個鐵匠鋪當夥計,因為身體瘦弱,鋪子裡麵的營生要力氣我做不了,好在東家有地,就分給我挑水,劈柴,喂牛,碾碾子的活。
我們那時候的人不容易啊,為了口吃食下苦力,特彆像我這種半大小子的,打罵常有,稍有不慎,餓你幾天也不稀奇。”
玄了怕師父累著,起身泡點老陳皮茶遞了過去。
師父接過杯子吹了吹熱氣,接著說道:“到了16歲,民國三十年因為一場大火我遇到你師爺,記得是端午節的前兩天,師父來鐵匠鋪打個犁鏵,閒話中他對著好幾個人說,這街三日之內有大火,當由女人起,東邊燒完西邊燒,一天滅不完,三天還冒煙。
我那時候小,不懂真假,但是記性好,後麵三句我不知怎麼就記住了。
到了端午節頭一天霍家婆娘燒的草灰倒在門口,一下引著了街上曬的麥稈兒,那半條街一會就燃起來了,小孩子不懂的苦楚,偏喜歡熱鬨,我就想起頭日你師爺說的話,然後帶著幾個孩童反覆的喊(東邊燒完西邊燒,一天滅不完,三天還冒煙),最後被東家連打帶罵的叉回後院,我呆不住啊,就爬樹翻牆又跑出去了。
街上確實東邊先著火,後麵有間屋子裡有東西炸了,一塊帶火的椽子頭蹦到了西街木樓二層裡麵(十堰街早年隻有一條東西向的街,因為百二河橫穿中間,所以分東西街)接下來西邊也著起來,以前的房子都是木架土牆瓦房結構,大火一起就串風走,到了第二天,街上一片狼藉,第三天才滅完。
出了這事,有人說你師爺是神仙,也有人罵他烏鴉嘴,官家要查啊,更有部分人想裡麵取利,就有人想以公謀私對付你師爺,硬說他先造謠後放火”。
“道觀待不了了,他當時準備南下,但是路上有路卡有哨兵,山裡還有土匪,實在不易。
我那時就天天在山邊放牛等他,鐵了心想跟他學藝,起初你師爺也不答應,後麵是我帶路他才順利走出去,算是有緣才收我學道,因為土匪時常悄悄來鐵匠鋪定物件,打好了東家都是要我去送,我識的些人,平日放牛找牛我也知道小路能繞開哨卡,所以如此”。
師父喝了口茶,轉過頭對玄了交代:“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啊,話可以心裡說,也能嘴上走,但是禍從口出,你明白嗎?
心裡明白可以暗示,可以緩求,無根無據就不怕流言蜚語,修行之人當慎言慎行,莫要爭,莫鬥狠,常讓三分,千萬記得啊”玄了亦頻頻點頭,深感師尊們的艱辛不易,也對師父剛纔的話瞭然於心,隨後扶師父進房休息,接著自己也回屋入睡,此處不表。
(本文純屬虛構,僅供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