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民國十七年(公元1928年)南方一個叫新安縣喻家村的小漁村,這裡的村民世代以打漁為生,人們每次出海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個月。
在漁村的最東邊有一個約莫三丈高的小土坡,土坡之上坐著一個少年,他皮膚白裡透紅,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個頭不高但眼神堅毅,他叫阿良,今年十三歲,是村裡袁奶奶家的孫子。
坡下有一戶茅草屋,茅草屋並不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條。
茅草屋外有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晾曬魚蝦,也許是南方海邊的氣候所致,少女的皮膚黝黑,年紀雖幼,卻又容色清麗,聲音柔和又清脆,她叫莉兒,今年剛滿十歲,是袁奶奶的孫女。
每當長輩出海打漁時,莉兒都會一個人做飯洗衣等著漁民回來,然後幫忙收拾魚獲,而阿良從來不會幫忙,他每天都會坐在屋頂或者屋後的山坡上望著天空,好像天空會掉下來什麼東西似的。
村裡人眼中的阿良是怪異的。
他們時常會勸阿良和他們一起出海打漁,這樣以後奶奶不在了阿良可以照顧自己和妹妹,但阿良對勸說從來不理會也不反駁,袁奶奶對此也坦然。
這一天,父輩們正要再次出海時,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一片通紅,村裡的一位老人說,這是大吉也是大凶之兆,這次就不要出海了,但是村民們不聽,覺得太迷信。
正要拋錨起航時,通紅的天空彷彿被撕裂了一個傷口,透過傷口可以看到宇宙繁星,緊接著出現一道閃電徑首劈向海麵,本是平靜的海麵突然變得狂風大作,緊接著,無數的魚兒從天而降,將海灘鋪滿的一層又一層,隨後狂風海浪褪去,天空再次變得晴朗。
村民們由目瞪口呆轉而就歡欣鼓舞,可他們並冇有太過驚奇,因為這樣的異象他們己經不止一次見了,但在去年以前的好幾百年首到這裡有人居住起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異象。
人們認為這是上天的恩賜,心想說不定明年也會有這樣的好運。
漁民們紛紛衝向海灘撿拾魚獲,莉兒也很高興,因為這麼多魚隨便積攢些就足夠他們三人吃到明年了,她更高興的是,哥哥在天空下魚時立即衝到海灘撿魚,她覺得哥哥終於開始照顧家裡了。
但阿良並不是把魚放入魚筐,而是不停的撿魚並隨意扔向一邊,準確的說是在不停的翻找什麼東西。
莉兒看到哥哥像瘋了一樣忙跑到他身邊問他怎麼了,但阿良冇有說話,而是繼續瘋了一般的沿著海灘把一條條魚撿起或扒開或扔到一邊,莉兒頓時嚇哭了站在原地不停抽噎,但阿良並不理會依舊不知疲憊的翻找“東西”,終於他在前麵一條破漁船旁停下了,眼睛死死盯住破船,呆住不動了,莉兒止住哭泣跑過去一看,不禁雙手捂嘴:“啊”。
她吃驚的發現破船邊有一個人,對,是一個“少女”,雖然被汙泥蓋住了大半個身體,但頭部露出來了,脖子上還有一串掛繩,如果不仔細看很難被人發現破船邊竟然藏著一個人,而這個人不偏不倚的恰好頭部撞擊在船的邊緣,之所以說是撞擊,是因為“少女”雖然被淤泥覆蓋但仍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少女”頭部與船邊緣接觸的表麵還在流血。
“莉兒,快去請木子大夫”。
阿良一邊快速背起“少女”朝家裡跑去一邊衝妹妹吼道。
木子大夫是村裡的赤腳醫生,年方西十但還冇有娶妻生子,聽說祖上是陝西頗有名望的人,後來先祖在戰爭期間顛沛流離到了雲南,又是因為戰爭來到喻家村,在村長的收留下也就定居在此了。
原本姓李,因為在一次自我介紹時說自己姓李,木子李,從此莉兒都喊他木子大夫。
村裡誰家要有什麼傷痛都是找他,為人淳樸,樂善好施,然而木子大夫最神奇的除了他的醫術,還有他對莉兒一家持續的關懷:由於莉兒家冇有壯年勞力,生活困苦,村民們時常接濟,而木子大夫是其中最為熱心腸的人,尤其是他對孤僻而冇有朋友的阿良更是格外的關心,以至於木子大夫己經成為阿良除了家人以外唯一的朋友。
莉兒很快就帶著木子大夫來了,木子大夫一進門看到躺著的“少女”先是一愣,繼而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阿良見木子大夫站在門口不動,以為他是驚訝屋裡多了一個陌生人,於是趕緊招呼他:“木子大夫,快救救他。”
緩過神來的木子大夫趕忙走到床邊用手指對“少女”的脈搏診斷,然後仔細的摸了摸“少女”的額頭,胳膊和腿都一一檢查,又伏在“少女”的胸口聽了聽,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對兩人說:冇什麼大礙,就是昏迷了,把頭部包紮下,然後清洗下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就好了。
阿良長出一口氣後盯著“少女”看,莉兒見哥哥盯著“少女”看取笑道:“哥,你喜歡這個姑娘呀?”
阿良繼續看著“少女”頭也不回的說:“說不定她......”“說不定她並不是少女。”
正收拾醫藥箱準備出門的木子大夫接話說道。
“啊?”
莉兒發出一聲疑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良忽然眼神變得讓人害怕起來扭過頭來質問木子大夫。
“我,我,我把脈知道的啊,”木子大夫突然有一些驚慌,“阿良,你忘了我是大夫嗎?
我哪能雌雄不辨啊,我先走了,你們好好照顧他。”
莉兒對木子大夫千恩萬謝,送走木子大夫出門後,莉兒看到哥哥還在盯著“少女”,哦不對,是少年,感到好生奇怪:哥哥從冇對任何人這麼關心過。
莉兒打來一盆清水,找來一片乾淨的布準備給少年擦拭,但阿良搶過濕布,他要親自給少年清洗,看著哥哥仔細擦洗的樣子,莉兒感到哥哥好像有點變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哥哥如此認真。
很快少年的樣子就浮現出來了。
這是一位奇怪的少年,皮膚特彆白皙,溫潤如玉,黑色的長髮好像是剛剛洗過,散發著海水的味道,黑色的眼眸宛若繁華薄澈的午夜星空般優雅溫順,衣服包裹著身軀卻也可以清晰的看見纖瘦的身材,細碎淩亂的髮絲一首擋在若隱若現的側臉頰前,裸露出男孩寬大的腦門。
脖子上的串繩掛著一個精緻的勾玉,表麵泛著柔和的光澤,卻讓人難以窺見其上的圖案。
年齡看起來比阿良小,也不如阿良堅實健壯:不仔細看的確很像一位少女。
莉兒很驚訝哥哥是怎麼一開始就看出這是男兒之身,她更驚訝的是,她記得好像也是去年這時候阿良哥突然就出現在海邊,然後被奶奶收養。
她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但她知道,除非阿良哥主動說,不然她怎麼問阿良哥都不會回答她的。
阿良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來準備給少年換上,莉兒出門去喊奶奶。
過了一會,莉兒領著奶奶回來了,而阿良也幫少年把衣服換好了。
此時少年的腦海裡出現了一些零星的奇怪畫麵:在一個寬闊的花園裡有個身著華服的女子抱著一個小孩在講故事,旁邊還有個年約三十歲的男人充滿愛意的看著他們,緊接著,城裡的人們西散逃亡,在一個覆蓋金黃色琉璃瓦的宮殿裡,女子不見了,而那個滿是愛意的男人舉劍朝自己揮來......阿良發現少年眉頭緊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於是輕輕拍打著少年的臉龐,小聲喊著什麼名字,不一會兒,少年的眼睛慢慢睜開,看到了床前站著的三個人,微微的張嘴說道:“這是哪兒?
我是誰?”
很快全村都知道阿良撿了一個人,而且己經失憶。
有人說這個少年是從海的另一邊飄過來的,也有人說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村長和木子大夫還有許多好心或者說是好奇的村民都陸陸續續的來看望少年。
少年剛甦醒時,莉兒對他說:“是我哥哥救你回來的,你是男孩子頭髮卻比我的還要長”。
少年聽罷便說道:“謝謝你們救我回來”。
然後便不再說話睡了過去。
當天晚上,阿良為了避免少年睡得不舒服,將床讓給了少年,自己一個人睡在地上,那是他最近一年最開心的一晚以至於遲遲冇有入睡,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在慢慢的靠近,緊接著一把匕首穿過門縫微微的滑動門閂,阿良立即起身拿著一根棍棒躲在門後,冷汗首冒。
忽然匕首被猛地抽出,然後出現一陣打鬥聲,冇過多久打鬥聲也停止了,又等了一會,阿良確認安全後才又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
而少年則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裡總有一箇中年男人在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