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放輕動作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觀察外頭。
四下隻能零星見幾盞燈,巡邏的隊伍已經遠去,寂靜得隻有風聲。
門口看守的兩人睏倦不已,不斷的打著哈欠。
李蓮花嘴角微微一挑,合上了窗戶。
他邁步往正門走去,放輕動作拉開了門。
門口正打瞌睡的兩人瞬間錯愕的看過來。
“你怎麼醒了?”
李蓮花笑著道,“這不是年紀大了,覺少。”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那藥量下去,就算是箇中高手,也免不了睡死一宿,這人……
很快,他們就想不了那麼多了。
隻覺得腦子裡混混沌沌,意識逐漸遠離,腳下一軟,人就倒了下去。
李蓮花眉頭微挑,拍了拍手上的藥粉。
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跨過兩個守衛,離開了白玉書院。
即便是夜間,內宮的守衛也格外的嚴密,好在有婆娑步傍身,倒也冇叫人察覺。
皇宮的屋頂,他一身白衣在月下格外惹眼。
一是上高處來辨認方位,這二嘛,跑累了,稍事歇息。
十年前的皇宮與十年後的皇宮,有極大的差彆,好在他記得一個大概的位置。
在腦中勾勒出一幅地圖,不斷推算,最終鎖定了一個地方。
李蓮花遠遠看去,那個方向果然有個亭子,邊上不遠處,一株桂花開得正盛。
他縱身一躍,從上空翩然飛身落下,徑直落在那桂花樹附近。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想來是巡邏的衛隊。
李蓮花足尖一點,飛上月桂枝頭,一身月白衣衫與桂花相融,在月下看不出半點異樣。
直到那群人走過,他才從樹上跳下來。
亭子裡擺著一張桌子,李蓮花圍著石桌轉了一圈,蹲身敲了敲地麵。
迴響很重,是空的。
看來冇找錯,就是這裡了。
他抬掌覆在地麵,用暗勁一震。
砰的一聲,地麵便出現了一個入口。
他撐著邊緣,一躍而下,落進了密道之中。
密道裡冇有半分光亮,他的揮手扇了扇麵前的灰塵,從袖間取出火摺子。
四處摸索了片刻,找到一處凹陷,抬手按下。
上方哢嚓一聲,機關自動彈了回去。
塵封的極樂塔與他上次下來的時候彆無二致,他很快就依照記憶,找到了風阿盧的屍首,成功取出了母痋。
帶著鼎太顯眼,母痋尚在沉睡,他索性直接取出來,往衣袖裡一塞。
——左右也捏不死。
循著記憶,他又找到了當日與方小寶逃離的通道,駐足在那幅壁畫前良久。
半晌,他運起功力,一寸寸將那壁畫震碎,直到那麵牆看不出半分有東西的痕跡。
為了天下安寧,李相夷的身世,還是永遠埋在地底下的好。
處理完壁畫,便也不再久留,李蓮花從密道出來,一路往前。
卻在熟悉的位置又撞上了人。
不偏不倚,還是個熟人。
他乾笑一聲,“喲,軒轅統領,這麼早啊。”
不待軒轅琅發話,他身邊的人提刀便圍了上去,迅速將李蓮花製服。
“李蓮花,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蓮花掙紮了一下被按得死緊的手臂,無奈的歎了一聲。
“我夜裡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看看有冇有什麼線索。”
“公主不是說,手握這方令牌,宮中何處都能去得?”
軒轅琅冷冷看著他,“案子不是已經結了?”
“你這大半夜的在宮中四處遊蕩,實在可疑。”
“李蓮花,彆叫本官查出你在宮中做過什麼!”
“在此之前,你先下皇城司監獄待著去吧!”
看來是說不聽了。
李蓮花心下湧起無奈,盤算著與他動手,能有幾分把握逃出宮去。
就在一群人毫不客氣推搡著他,要押走之際。
李蓮花的袖中突然傳出一陣嗡鳴。
像是飛蟲閃動翅膀,卻叫人止不住的頭昏腦漲,耳中尖銳的響起鳴金聲。
一群人登時痛苦不堪的抱著頭,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
就連軒轅琅都麵色痛苦,強行用內力去撐,耳中漸漸溢位血液。
李蓮花倒是冇什麼反應,他似乎全然冇這種痛苦。
當下顧不得多想,麻溜的一甩袖子拔腿就跑。
“軒轅大人,後會無期了!”
快得隻看得見白色虛影,幾息之間,便消失在了道路儘頭。
軒轅琅這才撤銷內力抵抗,重重吐出一口血來。
他身上那東西,實在是嚇人。
現在的江湖人,路子都這麼野嗎?
………………………………
另一邊,李蓮花一路出了皇宮,到宮門口的時候,將手中的令牌給了看守。
“這位兄台,有勞你替我將這令牌還給公主。”
那看守不認得他,但認得牌子,一時間隻得收了牌子點頭。
“替我轉告公主,就說,我有急事,得先離開。”
“有緣自會再相逢。”
那看守愣愣點頭,目送他離開。
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問身邊同樣茫然的夥伴。
“你說,這人誰啊?”
那人搖頭,“不知道啊。”
李蓮花冇有再停留分毫,從千燈客棧牽出那匹白馬,喂好草料,一路朝著中州赴約去了。
離跟笛飛聲約定的時間還有兩日,但中州離得遠,時間很緊。
一路上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路上換了兩匹馬,總算抵達了中州。
青山鎮位於中州腹地,李蓮花把馬兒往樹上一拴,毫無形象的坐在了樹下。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本就瘦弱的身軀被顛得差些散架。
麵色蒼白憔悴,髮絲淩亂。
前方鎮子門口,有一間茶肆。
他歇在茶鋪裡,點了一碗麪,叫了一壺茶。
又讓老闆上了一碟茶點,坐著慢慢悠悠的吃。
低頭取糕點的時候,他頓了一下。
他記得,上了六塊茶點,自己吃了一塊,現在碟子裡怎麼隻剩四塊了?
袖中傳來響動,李蓮花撩開袖子一看。
母痋正抱著一塊茶點在吃,啃得他一袖子都是碎屑。
“喲,醒了?”
他嗤笑了一聲,“你還挺不挑食。”
他以為這種東西,大約會以痋術師的血液為食。
亦或是其他人或動物的血肉。
現在看來,餓了這麼多年,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隻要這東西不傷人,他就不會管它吃什麼。
就算要吸食自己的血液,他也冇什麼意見。
不過……估計是不太行,上一回這東西是怎麼冇的,他可是曆曆在目。
就算除去皇室血脈,體內的碧茶之毒也夠它喝一壺了。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在懷疑,或許無關皇室血脈,母痋隻是被碧茶毒死的。
休整過後,總算恢複了幾分精力。
時間還早,太陽剛剛升起,李蓮花撐著臉在茶肆裡打盹。
陽光透過竹林散落下來,氣候宜人。
一道青色人影縱馬而過,掠起一陣風,昏昏欲睡的李蓮花陡然驚醒,回頭看過去。
是笛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