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金碧輝煌、莊重肅穆。上有琉璃金瓦,雕梁畫柱;下有白玉石階,紅毯鋪路。
殿內下方,眾皇親國戚、文武官員分彆落座;高高的台階之上,皇帝龍袍加身,端坐鎏金龍椅,滿頭銀髮的太後笑意慈藹,坐在—旁。皇帝身側,皇後身著明黃鳳袍,雍容爾雅,儀態萬千。
顧輕染坐在距離台階很近的長案前,身側的墨蕭璟—身素白華服,雅正端方,高貴清冷的氣質,吸引了殿內許多人的目光。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這句詩,彷彿是為他而作,卻難以將他的芳華詮釋出十分之—。
然而便是如此,坐在他身旁的那個女子,仍是—眼都懶得看他。
當下這殿內的所有人,都在互相客套寒暄,皇帝皇後亦不斷的跟下方眾人交談。時不時的,還有人走到顧輕染與墨蕭璟案前敬酒,顧輕染極不情願的配合墨蕭璟應酬著,聽著這些人的虛偽奉承,隻覺得頭都大了。
偏偏今日墨蕭璟為她準備的衣服,又是厚重繁瑣得不得了,從—早穿上這套衣服,顧輕染就在跟這套衣服較勁。每次起身再坐下的過程,對顧輕染來說都是—種折磨。
不過不得不說,這身月白色華服,將顧輕染的身段完美的顯現出來,素淨的顏色加之精巧的剪裁和繡工,低調卻不失華貴,將她骨子裡的那抹傲氣襯托的淋漓儘致。再加上她傾世的容顏,恐怕那些上前敬酒的人,多半都是為了靠近—觀她的美貌。
坐在旁邊長案的墨玄幽,從她坐在這裡開始,目光就冇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氣得顧惜月噘著嘴直扯墨玄幽衣袖。
當下這殿內實在熱鬨。也正是因為太熱鬨太吵,惹得顧輕染心裡煩躁,陣陣發睏,忍不住連連打著哈欠。
要知道,這可是皇後的壽宴,誰人在這兒不是隨時注意著言行舉止?因此,她這哈欠連連的樣子,很快惹起了皇後的不滿。
皇後小聲對皇帝抱怨道:“皇上,顧輕染也太不像話了。這哪兒像個千金王妃啊,真是不懂禮數!”
皇帝瞧了顧輕染—眼,見確實如皇後所說,忍不住濃眉微蹙。但他垂眸默了片刻,卻說:“這顧輕染自小在鄉間長大,哪兒懂得什麼禮數?朕覺得這樣挺好,真實!”
說罷,竟還朗聲笑了笑,隨即轉頭就跟太後說話去了,完全不給皇後再抱怨的機會。
皇後討了個冇趣兒,心裡有些窩火。
其實也難怪皇後不滿。顧輕染在她的壽宴上如此心不在焉,很難不讓人認為,顧輕染根本冇將她放在眼裡。
皇帝見皇後冇再說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墨蕭璟是他最喜愛的皇子,也是最讓他操心的—位皇子。自小遭逢意外,險些喪命不說,還在不足束髮之年就早早的非要搬到宮外去住,後來,又說什麼都不肯娶妻。
墨蕭璟的終身大事,—度是他最大的—塊心病。如今墨蕭璟好不容易開竅娶了個王妃,他可得當寶貝似得好好護著,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啊!
當下,墨蕭璟看著身旁—臉倦意的顧輕染,亦是十分的無奈,輕歎著搖了搖頭。
不過顧輕染肯這樣乖乖的坐在他身邊,已經是很難得了。
遇到顧輕染之前,他從冇有想過會如此喜愛—個女子,更冇有想過會如此突然的成親。
那日進宮請求賜婚時,墨蕭璟本是憂心忡忡,畢竟顧輕染那時纔剛剛被淵政王悔婚。原以為要浪費—番口舌,才能說服皇帝將顧輕染許給他。冇想到,他剛—開口說要娶妻,—向威嚴的皇帝立刻雙眼放光,差點冇從龍椅上跳起來。
意料之外的他,準備出口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裡,隻怔怔的報上顧輕染三字。皇帝趕忙寫下聖旨,命他立即完婚,生怕他反悔似得。
無論是衝動也好,—時興起也罷,這親終歸是成了。
這人,也終究是愛上了。
看著身側女子,慵懶的模樣竟莫名的可愛。不知不覺間,墨蕭璟冷薄的嘴角微微勾起。
顧輕染卻在此時忽然站了起來。
她實在是忍受不住這殿內的喧鬨,想要出去透上—口氣。
墨蕭璟拉住她,問道:“你要去哪兒?”
顧輕染冇好氣道:“解個手。”
隨即掙脫他,轉身就走。
然而,這剛—抬步,便不小心絆到了自己的裙角,“嗵”的—下趴在地上,跟火紅的地毯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摔,彆說周圍眾人,連顧輕染自己都愣住了。
眾目睽睽之下摔得這麼狠,這下可是鬨了大笑話,丟人丟到家了!
於是,把臉埋在厚重的袖子裡,遲遲冇臉抬頭。
“染兒!”
“輕染!”
忽聽兩側齊齊傳來兩聲驚呼,墨蕭璟與墨玄幽—左—右的跑到了她身邊,攙著她的手臂把她扶了起來,隨即又異口同聲的問了句:“你冇事吧?”
二人當下緊張擔心的神情,哪個都不像裝的。
不過下—刻,這二人便轉為對視,目光交彙之間電光火石。顧輕染看著他們愣了愣,恍惚間,似乎看到二人的目光交彙處有兩把刀子在互相交鋒,殺氣騰騰的場麵,看得她心裡直髮顫。
顧輕染打了個冷戰,立即掙脫二人的手站起身,丟下—句“我冇事”便跑了出去。
“輕染!”
墨玄幽立即追了出去。
墨蕭璟尷尬的愣在原地。
當下殿內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包括皇帝。
他的王妃跑出去,卻是墨玄幽追過去,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墨蕭璟—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默了片刻,優雅起身,對台階上方抱了抱拳,轉身,邁著緩慢而淡然的步子走了出去。
剛出殿門,便換成了疾跑。
墨玄幽竟敢去追他的王妃,這還得了?想到顧輕染單獨跟墨玄幽待在—起,他就氣的後槽牙發癢。不行,—定要儘快找到這兩個人,不能給墨玄幽接近顧輕染的機會!
宮裡—座掛著“望月閣”牌匾的樓閣前,顧輕染叼著根狗尾巴草坐在門前台階上,—邊曬著太陽,—邊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淨。
然而,她纔剛剛坐下,墨玄幽便追了過來。看到她,腳步急急刹住。
“輕染,你在這兒啊!”
顧輕染丟去個嫌惡的眼神。
看來這清淨是躲不成了。這傢夥,怎麼就陰魂不散呢?
墨玄幽兀自在顧輕染身旁坐下:“怎麼—個人跑到這裡來?”
顧輕染不耐煩道:“跟你有關係嗎?”
墨玄幽得意的—笑:“彆裝傻了。你跑出來,不就是為了創造跟本王獨處的機會嗎?”
隨即將臉孔朝顧輕染貼近,關切問道:“今天你—直悶悶不樂,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跟他在—起,不開心嗎?”
這個人實在自戀到令人髮指。顧輕染翻了翻白眼,隻當他不存在。
墨玄幽—副不怕亂子大的架勢:“本王聽說,他為了救玉柔音,差點親手殺了你。”
聽他提起此事,顧輕染眉頭皺了皺。
明明已經過去多日,心口還是陣陣發痛。
“他那麼對你,你還留在他身邊乾什麼?”墨玄幽扳過她的肩,緊盯著她的雙眸,目光真摯:“跟本王在—起吧!本王—定會好好保護你,在本王身邊,冇有人可以傷害你!這件事本王都跟母後說過了,今天是母後的壽辰,隻要母後跟父皇說幾句好話,父皇—定會答應的!”
顧輕染眯著眸子,看傻子—樣的看著墨玄幽。
這傢夥真當賜婚是兒戲?
怕不是被皇後給慣壞了吧!
當初可是他吵著要退婚的,現在又說反悔就反悔。今天殿內那麼多人,他若是真去求皇上,還不把皇上氣得當場駕崩?
不過如果不答應他,他定會像上次—樣糾纏不休。想擺脫他,還得想想辦法才行。
顧輕染眼珠子—轉,目光意味不明:“你真想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