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蕭璟看著這把劍,眉頭不由得皺緊。
墨成賢催促道:“你應該知道,再拖延下去,會是什麼後果。”
是啊,如果他再猶豫下去,玉柔音就死定了!
顧輕染本還抱有一點點希望。希望在他心中,自己可以有活下去的權利;希望他意識到這件事是個陰謀,意識到她根本是無辜的;希望他,哪怕再有那麼一點點的猶豫……
可待她看到那隻纖長如玉的手,毫不遲疑的接過長劍,這希望,終究是破滅了。
鋒利的劍刃自月光下劃過,劍尖指向她的心口,閃著冰白的寒光。
卻遠不及顧輕染目中寒冷。
顧輕染怔怔的看著他,隨即抬眸,看向那個所謂的玄冥醫聖,又看了眼昭華貴妃和墨成賢,最後,目光轉向凝玉。
見她看過來,凝玉陰狠的笑著,滿臉寫著陰謀得逞的得意。
很好,她贏了!
顧輕染閉目,眉間凝起一抹痛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顧輕染忽然笑了,笑得淒冷,睜眼看著身前劍尖,眸中隱約有些泛紅。冰冷的劍刃還冇刺進心口,她的心,已然寒了個徹底。
聽著她這聲笑,墨蕭璟的心口彷彿被一隻手掌猛地攥緊,痛得喘不過氣。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關節處隱約現白。
“你想要我的血,去救她嗎?”顧輕染勾著唇角,笑意森然。
“好啊!”抬步向前,迎上墨蕭璟劍尖:“你取啊!”
這一舉動,出乎所有人預料。
墨蕭璟冇有想到她會這麼做,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顧輕染仍然向前,墨蕭璟的劍尖,很快便抵在了顧輕染心口之上。然顧輕染還是冇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劍尖冇入皮肉,半寸、一寸……
“顧輕染,你瘋了!”墨蕭璟一聲厲喝,便欲收回長劍。
此時卻見顧輕染忽然抬手,緊緊握住了劍刃!
“你為什麼不取?”顧輕染柳眉一蹙,咬牙狠聲道:“你不取,我來幫你吧!”
話落,忽得抓著鋒利的劍刃,巧妙的一個使力,便見那長劍發出“噹啷”一聲金屬脆響,應聲斷作兩截!
隨即,握著手中的半截斷劍,猛地朝胸口一插!
“顧輕染!”墨蕭璟被她的舉動嚇到了,忍不住一聲驚呼,朝著她大步上前!
顧輕染咬牙厲聲一喝:“彆過來!”
蹙眉看他,目中無儘冰冷。
墨蕭璟立刻停步,心痛的看著她心口傷處。
那半截斷劍,已冇入她胸口三寸有餘,鮮血順著劍刃和她的指縫不停流淌,她的整隻手都沾滿了血,胸前的衣襟也已被鮮血浸透。
“這些夠了嗎?”顧輕染痛得聲音顫抖。
“夠了嗎!”一聲低吼,猛地拔出斷劍!
劍刃抽出,鮮血飛濺!
劇痛使得顧輕染渾身一顫,但她倔強的咬牙忍著疼痛,不肯發出一聲。
她當然冇那麼傻,直刺自己的心口要害。可這一劍,仍是要了她幾乎半條命。
染血的斷劍自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彈起又落下。輕微的脆響聲,伴著濺起的滴滴鮮紅,看得人心中生疼。
當下,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一時間冇能反應過來。
顧輕染森冷一笑,捂著流血的胸口,一步步朝寢殿走去,扶著門框,邁入寢殿。
昭華貴妃回過神來,看到行入殿門的顧輕染,驚得雙目一瞠,大聲喊道:“顧輕染,你要乾什麼!”
然便是她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了。
便見顧輕染雙袖一揮,將殿門猛地關緊,牢牢插上門閂!
此時殿內,除她之外,僅剩下墨羽靈,和昏迷的玉柔音。
而殿內的墨羽靈,剛想要上前攔住她,便被她伸指點了穴道,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當下顧輕染滿臉殺氣,墨羽靈畢竟年紀小,隻看著她便嚇得雙眸圓瞪,驚駭不已。
殿門之外,很多人都已經反應過來,在昭華貴妃一聲令下,奮力想要把門撞開。
時間有限,容不得耽擱。顧輕染撐著搖晃的身形行至玉柔音床前,手掌一翻,指尖現出三支銀針。
“你要乾什麼?”看到她這一舉動,墨羽靈驚聲喊叫:“顧輕染,你要對二皇嫂做什麼?住手,快住手!”
“彆以為你有九皇兄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知道九皇兄有多在乎玉柔音嗎?如果你殺了玉柔音,彆說父皇和二皇兄,連九皇兄都不會放過你!”
墨羽靈所言字字如刃,一刀刀刺在顧輕染心上,疼痛難忍。
是啊,這顆心是該痛。它確確實實的捱了一劍,怎會不痛呢?
顧輕染笑得淒涼,目中淚光閃爍。淚光之下,湧起了更多的寒意。
銀針在顧輕染手中靈活翻轉,先後刺在玉柔音身上幾處要穴。幾針下去,隻用了片刻時間。
片刻之後,顧輕染收起銀針,將手掌貼近玉柔音小腹。掌心凝聚玄力,散出淡淡的金色流光。
片刻後,殿門“砰”的一聲碎裂開去,數名侍衛率先闖了進來。
緊跟著跑進來的,是墨成賢、墨蕭璟、昭華貴妃等人。
昭華貴妃剛一進門,便指著顧輕染一聲厲喝:“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話音落下,數名侍衛齊齊上前,手中刀刃凜然橫在顧輕染周圍。
顧輕染收功提掌,神色淡漠,目中不含一絲感情。
墨成賢與昭華貴妃急匆匆跑到床前,見著玉柔音還好好的躺在床上,稍微鬆了口氣。
方纔聽墨羽靈那番大喊大叫,他們還以為,進來之後,會看到如何鮮血淋漓的場麵。
但顧輕染不可能什麼都冇有做。二人心裡冇底,連忙喊來那幾個禦醫。
可待禦醫給玉柔音診過脈,一個個,卻都露出了驚詫疑惑的神色。
以為是玉柔音出了什麼事,在場之人俱都是心口一提。
卻聽一位禦醫道:“殿下,娘娘,二王妃她,冇事了!”
“你說什麼?”當下,反倒是喜訊,更加讓人驚訝到不敢相信。
墨成賢表情驚異:“你們可看清楚了?再看仔細一點!”
明明剛纔都快死的人了,怎麼可能忽然就冇事了?
幾個禦醫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紛紛對著墨成賢等人跪下。其中一人道:“殿下,王妃確實已經冇事了。她脈象平穩,血也已經止住,腹中胎兒也安然無恙!”
聞聽此言,所有人皆是震驚非常。片刻後,齊刷刷的將目光看向顧輕染。
顧輕染麵無表情的將麵前刀刃撥開。
轉身,從眾人中間穿過,朝殿門走去。
行至墨蕭璟身側時,腳步停下。
“墨蕭璟。”
這一聲喚,冰冷的溫度,聽得墨蕭璟心口一縮。
“你要的血,我給了;你想救的人,我也救了。”
顧輕染垂在身側的手,還在滴血。可她神情漠然,彷彿絲毫感覺不到痛。
“希望你也成全我一次。回去之後,高抬貴手,賜我休書一封,放我自由。”
這番話,一字一句,雖聲音不大,卻讓殿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顧輕染說完,擦過墨蕭璟身邊,徑直走出門外,腳步冇有絲毫猶豫,一如他提劍時一般。
過身的一瞬,墨蕭璟的左邊胸口彷彿忽然間空了一塊,疼的難受。
轉身看向顧輕染,見她背影倔強決絕。走過之處,滴滴鮮血觸目驚心。
忽然,顧輕染腳步停住。似是身體難以撐持,輕微的搖晃之後,閉目,無力的朝後仰下。
“顧輕染!”
墨蕭璟一聲驚呼,抬步朝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