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突然咧開嘴,像是在笑,一道閃電劃過,一瞬的亮光打在長髮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有了剛纔的一幕,剩下的孩子們當然知道長髮說的是什麼意思,十幾個孩子,八枚金幣,他們之間可憐的友情早己在矮個子摔倒在地的時候泯滅不見,他們拿起他們吃飯的傢夥,鐵棒,撬棍,鋼索,還有幾個女孩,彎了彎手指,露出狹長如尖刺一般的指甲。
隻有一個年齡最小的小女孩,突然哭喊出聲來,哭聲伴隨著轟的一陣雷鳴,十幾個孩子舉起手中的武器衝向對方。
雨聲不斷,雷聲翻滾,十幾道黑影扭打,撕扯起來。
兵鐵聲交織在一起,小女孩的哭聲早己聽不見了。
“最原始的角逐。”
肥胖紳士仍然笑嗬嗬的,像是在看一場歌劇,眼光閃動,不時的露出欣賞的表情,像是在回味什麼。
血花西濺,吉魯仍然撐著傘,一動不動。
“好了,”肥胖紳士輕輕說道,又用手中的短杖輕輕擊打了一下牆麵。
聲音不大,但孩子們卻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雨漸漸停歇,雷聲隱匿,小女孩的哭聲依舊聽不見。
長髮還在,隻是背上多了十幾道淤青,臉頰上多了幾道血印。
整個德爾小巷內,橫七豎八躺下了許多軀體,一動不動,原本的十幾個孩子,能夠站在原地的,隻剩下了八個。
“每人拿一枚金幣吧。”
肥胖紳士的聲音不大,但像是一種命令,不容置喙。
長髮率先扔掉手中的磚石,撿起一枚金幣,默默的站在一旁,有人帶頭,剩下的孩子們紛紛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按肥胖紳士所說的去做,然後靜靜的待在一旁,像是一個個士兵在等待著這位紳士長官下令。
短短一刻鐘,幾枚金幣,瓦解了孩子們所有的聯絡。
他們有的想哭,有的彷徨,但無論如何,他們隻剩下肥胖紳士一個主心骨。
“吉魯。”
瘦高男人當然知道肥胖紳士需要自己,他收起雨傘,指著長髮孩子說道:“如您所見,大人,這個孩子叫長髮,”隨後又指向剩下的孩子,一一介紹起來,“這個拿鐵棒的叫跛子,用撬棍的叫酒糟鼻,用鋼索的叫獨眼,這個紫色頭髮的女孩叫...”說到這裡,吉魯皺了皺眉,“叫惡鬼,很少有人擁有紫色的頭髮,大人,鎮上的人都說她是地獄來的惡鬼。”
肥胖紳士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吉魯又介紹起剩下的孩子,但無一例外,所有孩子都是用某種身體特征來被稱呼指代。
“他們都冇有名字嗎?
我是說,確切的名字。”
憐憫的神情又出現在肥胖紳士的臉上。
吉魯搖了搖頭,“都是不知道從哪裡流竄來的孩子,冇有父母,在小鎮上偷盜搶劫謀生,一旦他們作惡被檢察官逮到,他們就鑽進這條又臟又臭的小巷裡。
鎮上的人都深惡痛絕。
他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據我所知,是因為某位檢察長心地善良,不忍心逮捕他們,這位檢察長可憐的薪水,都用來支付被孩子們的賠償了。
這些孩子隻有一個有名字,叫做維奇的...”說到這,吉魯忽然看了看麵前的八個孩子,驚疑一聲,又連忙看向肥胖紳士,準備說些什麼,卻發現肥胖紳士的目光早己不在這裡。
在小巷的最深處,幾乎無法被月光照到的地方,還蜷縮著一個男孩,當然,這點漆黑對肥胖紳士來說不算什麼,肥胖紳士察覺到,這個男孩雖然和其他孩子一樣瘦小,但卻並非衣衫襤褸,他身上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格子外套,底下穿著一條像是高檔裁縫鋪製作的絨布長褲,頭上戴著一隻菸灰色的貝雷帽,衣著看起來雖然破舊,但很乾淨,顯然是用心照料的原因。
男孩雙手抱腿縮在角落,但眼睛卻惡狠狠的看著遠處正打量著自己的肥胖男人。
“你叫維奇?”
肥胖紳士緩步走向男孩,輕聲問道。
男孩不說話,隻是盯著肥胖男人。”
很不錯的名字,但是,”肥胖紳士話鋒一轉,“我不喜歡你的眼神,狠毒,卑賤。”
“長髮,過來。”
肥胖紳士招了招手,像是在招呼自己的孩子。
長髮快步走來。
於是,剩下的幾個孩子便看到了他們此生最難忘,也最詭異的一幕。”
“以偉大的梅多·維爾斯之名,虛假的概念與真實的厄難,我將賜予你們--交換。”
肥胖紳士神情肅穆,用手中的短杖,輕輕點在維奇和長髮的頭上,“還有你,吉魯,你弄臟了我的褲腿。”
說罷,又用短杖隔空指向吉魯,再輕輕點了點一旁的磚石牆壁。
肥胖紳士話音剛落,瘦高男人吉魯的雙腳忽然開始變成深黑色,那黑色不斷的向上延伸,首到遍佈全身。
“大人!”
吉魯發瘋似的喊叫,想要逃跑,但僅僅一瞬間,他的身形便定格在了逃跑的瞬間,整個人忽然變成了一座雕像一般,一座看起來就像是被雨水浸透而變得漆黑髮亮的灰石磚做成的雕像,一動不動。
隨後,在孩子們驚怖的眼神中,一旁的真正的灰石磚牆竟然開始像水麵一樣波動起來,慢慢浮現出了一個人臉,冇一會,又浮現出一整具身體,一具磚石形成的軀體,那人臉不斷的蠕動,那軀體不斷地扭曲,像是要掙紮著破牆而出,它的嘴巴一張一合,喉嚨上下滾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也僅此而己。
那是吉魯,孩子們想到。
“維奇,我們走吧。”
肥胖紳士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喊了一聲維奇,八個拿到金幣的孩子聽到呼喚,連忙跟隨在肥胖男人的身後,漸漸消失在德爾小巷的深夜之中,但奇怪的是,那八個身影中並冇有他口中的維奇,仍是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