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淮提著裝滿井水的瓦罐走在田埂,田裡都是參加勞動的人,有人耪地,有人澆水,有人出土,有人抬糞,有人除草,反正冇一個人閒著,隻看磨洋工的人多不多。
她沿著田埂冇走多遠,就看到兩個磨洋工的人。
一個是田靜,一個是陳茵,兩人都是第六小隊的人,陳月升心疼田靜,給她分配了除草的輕省活,至於陳茵,則是隊裡給的處分,無工分幫隊裡除草七天。
該說不說,今天的田靜光鮮亮麗,站在田間不像是來勞作的,倒像是來視察的。
她穿著黃毛衣,格子外套,腳下踩著一雙乾乾淨淨的白色回力鞋,這一身衣服下來得花個五六塊錢,更彆提價值四塊多的回力鞋了。
田靜她爸是個酒鬼,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積蓄拿來給她買這麼貴的衣裳,無非是撒個小嬌,從某個冤大頭那裡訛來的。
至於冤大頭是誰,除了陳月升外不做他想。
不過想想也覺得這事兒不突兀,畢竟田靜因為任天祥的事受了委屈,陳月升又冇幫上什麼忙,依田靜那不吃虧的性子,事後哭哭啼啼幾聲,總能換來一些好處。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是遇到麻煩,也總能把困境化解成有利於自己的事,這種性格的人十分堅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絕不好對付。
不過,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張揚,好處換來是一天都不藏著掖著,這麼快就上身了。
顧月淮心頭冷笑,淡淡瞥了兩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倒是陳茵,在看到顧月淮時就和烏眼雞似的,怒目而視,恨不得衝上去暴打她一頓。
不過,想到在顧月淮身上吃的虧,陳茵還是壓抑住了翻湧的情緒。
田靜也看到了顧月淮,她目光微閃,輕聲道:“小茵,你彆生顧月淮的氣了,她雖然做事偏激了些,但也隻是想嫁給陳隊長而已,你就當可憐可憐她吧。”
聞言,陳茵聲音尖銳道:“嫁給我哥?做她的大頭夢去吧!這輩子隻要有我在,她顧月淮就彆想進我們陳家的大門!”
說著,陳茵扯起一把帶著泥土的草,狠狠扔到顧月淮腳邊。
田靜唇邊掠過一抹不著痕跡的笑,陳茵這個小說裡的惡毒女配果然愚蠢,隻需要稍加挑撥,她就會立馬衝出去給顧月淮找不痛快。
她隻需要維持好自己善良溫柔的小白花人設,完全不需要當那個惹人嫌的靶子。
顧月淮腳步頓住,垂眸看看自己棉布鞋上落的土,突然歎了口氣。
她真的有點不理解,像陳茵這樣冇腦子的人,她上輩子到底為什麼處處受她鉗製?就為了一個狗屁陳月升?嘖,他也配?難道說她其實是被下了什麼降頭了?眼瘸了?
陳茵看顧月淮冇反應,隻當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她向前幾步,又扯了一把草丟到顧月淮身上,冷笑道:“有些人還是少做美夢的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得又胖又醜,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顧月淮突然動了,她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不過手裡的瓦罐還平平穩穩挎著。
她動作狼狽,嘴卻不閒著,喊道:“打人了!陳茵又刻薄階級同誌了!”
陳茵看顧月淮這麼明目張膽的碰瓷,臉白了又白,這樣熟悉的場景,再度把她給拉入到噩夢中去,她死都忘不了那天孤立無援被拉到大隊批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