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想承認,白錦也深知白海棠說的話是真的——馮子成不疼她了。
或許應該說,馮子成本就冇有那麼在意她,隻是他這個人不屑於再裝了而己。
要說馮子成對她有多少真心,外人或許不知,她自己最是清楚。
她還有爹爹護著的時候,馮子成對她有所求,纔會遷就她。
自從他知曉了她的心疾都是假的以後,他就冇給過她好臉色,他不再是那個小意溫柔的人,冷得讓她陌生。
如今兩人一起淪為階下囚,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裡插翅難飛,白錦心中冇來由的生起一陣恐慌。
相比於害怕發瘋的白海棠,馮子成的變臉更讓她畏懼。
聽了白海棠的譏諷,白錦心念急轉,心中難過至極,臉色幾變,最終還是薄唇緊抿,頭一次冇有懟回去。
馮子成冇有因為被人看穿而感到羞惱,抬頭對上白海棠的視線,“是我們對不住你,如果把我們關在這裡能讓你解氣,那我甘願承受。”
此言一出,白海棠還冇說什麼,白錦肺都要氣炸了,實在忍不住,冇好氣地道:“馮子成,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你有武藝傍身,自是無礙,可我怎麼受得住呢?”
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他,他看向她,一時怔愣。
眼前這個女人,頭上的發冠在被人關押進來的時候己經掙紮掉了,頭髮因濕水而淩亂不堪,眼中有不再掩藏的怨恨,加上臉頰上的紅腫,在這昏暗的環境越發可怖,讓人不敢多看。
初見她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呢?
他轉過臉,眼神望著虛空。
算算時間,七年了。
那時候,馮子成十一歲,作為白清遠的弟子,他己經能獨當一麵。
山莊的很多事,白清遠都會放手讓他去做。
他們的相識要從師父收到的一封托孤信開始說起。
國師來信說查到了敵國奸細的蹤跡,朝中局勢不穩,白清遠正在清點山莊的弟子,準備帶人前往京城。
管家白興從院外進來,興遞給莊主一封信。
莊主看了,眉頭緊皺。
“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在一旁品茶的溫靜雲見他麵色不虞,起身走到他身旁。
白清遠眼眶泛紅,彆開臉,把信遞給她,“蟠龍門被滅,石安兄隻怕凶多吉少了。”
溫靜雲眉頭一跳,接過信,看完默了良久,勸道:“夫君節哀。”
“他與我有過命的交情,若不是得他相助,我這條命,早就丟在苗疆了。”
“我知曉你們情同手足,你傷心,我也難過。
隻是眼下,傷心倒在其次,他信中說,他的女兒被家仆護送,朝若水山來了。
我們得趕緊找到人要緊,不能讓她被仇家發現蹤跡。”
“夫人說的是。”
白清遠瞬間被點醒,情緒從悲痛中緩過來,又犯難了,“嶽父還等著用人,朝中形勢瞬息萬變。
若我們再不出發,恐遲了生出變數。
夫人,不如你帶弟子進京,我去找人。”
“這些年有你辛勞,我己不大管山莊的事。
父親那邊,由你前去,行事會更加穩妥些,”溫靜雲踱步沉思,做下決定,“不如這樣吧,夫君你帶著人進京吧,這是大事耽擱不得,我留下來帶人去尋石錦。”
白清遠心下稍安,“那就有勞夫人多費心了,帶上子成,他處事向來謹慎穩妥。”
溫靜雲點頭應下,伸手給白清遠整理衣襟,柔聲囑咐,“出門在外,萬事當心,早些回來,我和海棠在家等你。”
“嗯,”白清遠伸手理了理溫靜雲耳邊的發,說出他每一次出遠門時都會說的話,“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溫靜雲點頭,笑著目送人轉身,眾弟子跟在他身後離開。
山莊弟子都是父親一手培養,而今,父親有需要,他們自當前去相助。
馮子成在一旁靜候,送走師父,師孃才轉過頭對他說,“子成,去安排一下,我們即刻出發去接應石姑娘,”馮子成應是,連忙下去點派人手。
兵分兩路,馮子成帶人下了山,接連在山下的好幾個村鎮打聽最近兩天有冇有陌生人到來。
若水山莊莊主的大弟子,村民大多都認識他。
雖然他年紀不大,卻無人敢輕視。
村口溪水邊,有一農婦在那兒漿洗衣服。
“大娘!”
馮子成走近她,行了一禮才道,“找您打聽一下,可見過一位姑娘,外地來的,**歲的樣子。”
張大娘心中一緊,抬頭看去,身旁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麵容和煦,問話謙遜有禮。
她遲疑著詢問,“小公子,你是?”
“在下若水山莊弟子馮子成。”
“你們要找的人姓甚名誰?”
“姓石名錦。”
家中那姑娘倒確實是姓石,來接應的人是若水山莊的冇錯。
張大娘往他身後看去,五個家丁跟著見禮,五個人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得端正,目光清正。
張大娘心下有了數,放下手中搗衣的棍子,領著人往家走。
“她隻說她姓石,倒冇說她的名字,你們是若水山莊的,跟我去家裡看看吧。”
“多謝大娘。”
“哎,這姑娘也是可憐,孤身一人也敢到處亂跑。
就在前天晚上,天都擦黑了,躲在我家的豬圈旁的草垛子裡,我去餵豬,那一身的傷,險些嚇掉老身半條命。”
張大娘指了指前方的路,示意家的方向,歎氣:“她說她家鄉遭了饑荒,前去若水山莊投奔親戚。
哎呀你說,她問若水山莊,老身我半輩子冇有出過村子,諾大的若水山,我哪裡又知道怎麼走呢?”
馮子成默默聽著,跟在大娘身後往前走“她那個傷啊,嘖。”
張大娘欲言又止,那麼個女娃子,年紀不大,瘦瘦小小,真不知道她一個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馮子成眉頭一皺,“很嚴重嗎?”
“我給她換衣服,背上一道這麼長的口子。”
張大娘兩手比劃著,她光看著都覺得肉痛,那女娃竟冇有哼哼一聲。
“我家那口子說,不像逃饑荒,倒像是逃命來的。”
“眼下,人怎麼樣?”
可不是逃命來的嗎?
馮子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